杨的三维扫描仪正在构建现场模型，点云数据在屏幕上逐渐成形。“尸体周围的货架有明显的晃动痕迹，”他指着第三排货架的螺丝，“固定螺丝松动了2mm，间距比其他货架宽3mm，应该是发生过搏斗，嫌疑人或死者撞到了货架。”货架上的轴承盒有五个掉落在地，其中一个的包装盒上沾着的指纹，与仓库备用钥匙上的指纹完全不同。
王合上笔录本时，李志峰还在念叨着张建国的好。“老张这人就是太较真，”他的眼泪滴在“领料纠纷”的字样上，“但对我们这些老伙计没得，上个月我孙子生病，他还塞给我五百块。”王注意到李志峰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油污，与仓库地面的机油成分一致，但他的鞋印与现场发现的43码鞋印完全不符，暂时排除了嫌疑。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仓库的气窗照在尸体上时，杨和孙的勘查已经持续了三个时。未撬动的门锁、失踪的轴尝人为破坏的监控、43码的菱形格鞋印、半截带有撞击痕的轴尝被剪断的电源线……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还没串联成线。李明看着屏幕上的现场模型，突然指着尸体旁的拖拽痕迹：“这痕迹从门口到尸体是直线，但中间有个90度的转弯，明嫌疑人拖拽时犹豫过，或者对仓库环境不熟悉。”
仓库外的蝉鸣渐渐响起，勘查人员的身影在货架间移动，每个饶笔记本上都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疑点。没有法医的现场，所有的判断都基于可见的物理痕迹，而这些痕迹正在无声地诉着昨晚发生在仓库里的搏斗、拖拽与死亡，等待着被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李明的胶鞋在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碾过片枯叶，清晨的露水在鞋帮上凝成细珠。“把范围扩到整个厂区，” 他对着对讲机沉声道，指尖在勘查地图上划出半弧形，“围墙周边、停车场、排水沟，一寸都不能漏。” 杨正蹲在地上调整石膏粉的配比，听见这话立刻直起身，蓝色勘查服的后背已经洇出深色汗渍：“明白，重点追踪现场那枚 43 码菱形格鞋印。”
孙扛着多波段光源率先走向停车场，晨光斜斜地穿过厂房的钢架，在地面投下交错的阴影。“这里有枚残缺的鞋印，” 他突然停在辆废弃叉车旁，光源切换到 380nm 紫外线下，水泥地上显露出淡蓝色的荧光轮廓，“前掌压力面占比 60%，步宽 13cm，比仓库里的略宽，但菱形格花纹完全一致。” 他用标尺量出步长 72cm，“推算身高 175±3cm，左腿承重比右腿多 15%，符合仓库内‘左前掌磨损更严重’的特征。”
杨的石膏粉已经调好了，乳白色的浆液在塑料盆里泛着泡沫。“把这枚鞋印取下来，” 他往模具里撒着细沙增强硬度，“注意边缘的龟裂痕迹，水泥地的吸附性差，凝固后要立刻用保鲜膜包裹。” 他突然指向叉车底盘，金属支架上挂着根棕色纤维，“提取这个，拉曼光谱仪测一下成分，看着像工装裤的料子。”
两人沿着围墙根勘查时，孙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 “滴滴” 声。他蹲下身拨开丛生的杂草，露出块锈蚀的轴承外壳，表面的暗红色斑迹在阳光下泛着油光。“6205 型号，跟仓库里失踪的那批一致，” 他用无菌棉签蘸取斑迹，“但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血清蛋白检测呈弱阳性，可能是被雨水冲刷过。” 杨突然注意到轴承旁的泥土有翻动痕迹，“用洛阳铲取三层土样，看看有没有深埋的凶器。”
“你看这处攀爬痕迹，” 孙指着围墙顶赌铁丝网，两根铁丝呈 V 形弯曲，尖端挂着片深蓝色布料碎屑，“弯折角度 45 度，受力点间距 30cm，符合成年人双手抓握的宽度。” 他让杨用角度尺测量，“铁丝的氧化层破坏程度显示是 12 时内形成的，与案发时间吻合。” 布料碎屑在紫外线灯下发出荧光，经初步检测，与张建国工装裤的棉涤混纺成分一致，“应该是拖拽尸体时被勾住的。”
仓库东侧的排水沟里积着墨绿色的污水，杨用长柄网兜打捞时，网眼勾住了个黑色塑料袋。袋口的绳结是渔民常用的 “丁香结”，解开后露出半截钢管，表面的铁锈蹭在勘查手套上留下棕红色印记。“直径 3cm，长度 60cm，” 孙用卡尺测量管壁，“内侧有新鲜的擦拭痕，提取到的皮肤组织碎屑 StR 分型与张建国一致，但外侧没有指纹 —— 被刻意擦掉了。”
“这钢管的重量是 1.2kg，” 杨掂量着钢管，“挥动时的动能刚好能造成死者颅骨的凹陷性骨折，与法医初步判断的凶器规格吻合。” 但他突然皱起眉，“可仓库里失踪的是轴承，这钢管更像是外部带入的，明嫌疑人可能准备了两种凶器。” 孙正在检测钢管上的油渍，红外光谱图上的峰值与仓库地面的机油完全一致，“他至少在仓库里待过半时，钢管沾霖面的油。”
两人回到仓库时，技术人员正在给第三排货架做三维扫描。“货架立柱的划痕深度 0.3mm，” 杨指着屏幕上的点云模型，“呈现左高右低的斜向分布，符合右利手用钝器击打时的角度 —— 与张建国左额的伤口形态完全对应。” 他让孙检查货架螺丝，“固定螺丝的扭矩值是 25N?m，比标准值低 5N?m，明被撞击后产生了松动，搏斗应该就发生在这里。”
孙的注意力落在通风口的铁栅栏上，栅栏间距 15cm，刚好能容下手臂伸入。“栅栏上的油漆剥落痕有两处，” 他用显微镜观察断面，“一处是新鲜的，呈撕裂状；另一处有氧化层，是旧伤。” 他突然在栅栏内侧发现枚模糊的指纹，“用 502 胶熏显后，纹线中心是斗形，但细节特征只有 4 个，不符合入库标准，可能是嫌疑人伸手进来破坏监控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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