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反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为选择付出代价。这包括你,也包括我。”
“得好。”尼尔斯突然笑了,像听到趣事,“那就拭目以待,看谁会为选择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他转身望向楼底灯火,语气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有过:“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论文还没写完。”
尼尔斯朝台入口走去,步伐平稳。
到门口时,他停下,没回头,淡淡道:“对了,谢切诺夫同志,莱恩纳同志……她也不是无懈可击,对吧?每个人都有软肋,就像每个人都有罪。”
完,他推开门,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铁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台上只剩苏一人,寒风卷着积雪打在脸上。
他靠在冰冷护栏上,从口袋摸出薄荷糖铁盒,打开放了一颗进嘴。
清凉在舌尖炸开,待糖消融,他终是拿出了烟海
尼尔斯没走多久,台门被暴力推开,一个红帽扶着门喘气,看向靠栏杆抽烟的苏:“谢切诺夫同志!卡梅隆队长——卡梅隆队长他——”
黑暗像融化的沥青,裹住卡梅隆的四肢。
回到内务部后,他听得最多的话反复回响——
“若不执意救那女孩,承重梁不会塌。”
“救援队不会被拦。”
“十人不会死得那么快。”
他总在手上看见鲜血,怎么洗都洗不掉。
记忆——
月光从气窗斜斜切下,照亮卡梅隆颤抖的双手。
记忆里,月光从气窗斜切而入,照亮他颤抖的手。
满地勘察照片上,泛黄相纸凝固着血泊。
剧烈咳嗽让他蜷缩,胸腔像塞了团浸冰的棉花,每起伏都带撕裂般的钝痛。
“幻肢痛?‘无所不能’的卡梅隆队长也会像蜗牛般蜷缩?”
戏谑声如冰锥扎入混沌。
卡梅隆睁眼,只看到门框上一道模糊人影,军靴敲地声刺耳,撞在紧绷的神经上——是罗曼。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坐起,肩膀却像灌了铅。
“怎么不话?”罗曼声音更近,带着刻意的嘲弄,“又想起那个晚上了?换作是我,亲手葬送十条人命,怕是睡不着觉。”
卡梅隆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漫上舌尖,想反驳,喉咙却像堵着滚烫煤块,只发出嗬嗬漏气声。
“躲到科研中心就能逃避?”罗曼轻笑,蹲到他面前,“你擅自离队的时间,刚好够那根承重梁‘巧合’塌下。你当时在屋里做了什么?真为救一个没气的女孩?”
“闭嘴……”卡梅隆挤出两字。
“我偏要。”罗曼俯下身,阴影笼罩,带着烟草和劣质香水味,“外面都怎么传?你抢功拖延救援,不配当警卫队长,当年靠拍马屁上位……”
他指尖猛戳卡梅隆胸口,力道让对方闷哼:“你以为苏他们和你是朋友?他们不过可怜你这个失败者。”
卡梅隆猛地偏头,撞开罗曼的手,却因为动作太急,全身上下的疼痛又如潮水般袭来。
“你……”卡梅隆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罗曼缓慢凑近卡梅隆的耳边,“我要你死……”
罗曼转身离开,军靴声渐远,却像重锤砸在卡梅隆心上。
门关上的瞬间,他侧倒在地,剧烈咳嗽几乎让他窒息。
压抑的恐惧、愤怒、自责如决堤洪水,将他淹没。
黑暗更粘稠冰冷,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嘲笑声淡去,嘈杂人声涌来。
无数声音在耳边呼喊、指责,忽远忽近,带着愤怒、鄙夷、幸灾乐祸。
他被架起,双脚离地,身体又轻又沉。
一块石头砸在额角,疼得眼前发黑,想解释却发不出声。
模糊人脸晃动,都带着憎恨——十个死者的家属、科研中心曾笑脸相迎的同事、甚至苏和斯图加特冷漠的侧脸。
“经核实,原科研中心警卫队长卡梅隆,因公寓楼火灾案中重大失职,间接导致十人死亡……开除所有职务,移交司法机关……”
冰冷广播在广场回荡,雪花落在脸上,融化的水混着泪水。
他被推搡着穿过人群,愤怒目光如针扎,让他无处遁形。
意识像被狂风卷的落叶,忽上忽下,最终重重摔落。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声音、光影,甚至时间流逝。
卡梅隆漂浮着,像被遗忘的尘埃。痛苦、愤怒、恐惧被吞噬,只剩麻木的平静。
他竟觉得不错,不用面对卷宗和坍塌画面。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
那是火光。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木质横梁,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
卡梅隆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狭窄的楼道里。
是七年前的那栋公寓楼。
他为什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双脚带着他一步步向上走。
浓烟钻进鼻腔,带着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味的焦糊味。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转身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噩梦,可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有人吗?有没有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年轻、急促,还带着一丝未被磨灭的冲劲。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火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映出墙上晃动的人影。
和记忆中一样,他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在地,窗帘被烧得只剩骨架。
角落里,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蜷缩在那里。
就是她。
卡梅隆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些被压抑的愧疚瞬间翻涌上来。
他冲过去,想要抱起女孩,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角,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是承重梁。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那根粗壮的木质横梁正在剧烈晃动,上面的水泥块簌簌落下。
和记忆中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得格外清楚——横梁与墙体连接的地方,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锯断的,火焰不过是加速了它的坍塌。
而且,他现在站的位置,距离横梁还有至少三米远,就算他扑过去抱起女孩,也根本不可能碰到那根梁,更别让它“巧合”地塌下来。
怎么会这样?
卡梅隆愣住了,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可他却死死地盯着那道切口。
记忆中的画面在这一刻开始扭曲、碎裂——他当时明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梁上掉了下来,不是水泥块,更像是一块……金属碎片?
“队长!!!!!!!”楼下传来队员的呼喊。
卡梅隆回神,抱紧女孩想冲出去,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后藏着个黑影,只露出双皮靴,靴底泥土混着几粒银白色金属碎屑,在火光下闪微光。
是谁?
他想看清黑影的脸,想冲过去质问,可怀里女孩突然重如灌铅,让他动弹不得。
偏头时,更震惊的一幕出现:门后正有鲜血缓缓流出。
他想大喊,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不出。
“卡梅隆!卡梅隆!醒醒!”
谁在叫他?
“心率过快!准备肾上腺素!”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血压持续下降!”
嘈杂声响起,伴着金属器械碰撞和仪器滴滴声。
卡梅隆眼皮沉重,费力睁开条缝,刺眼白光让他眯眼。
模糊视野里,几个白大褂身影晃动,拿着听诊器、注射器和亮红光的仪器。
有人拿手电筒在他眼前晃:“能听到吗?卡梅隆同志?”
卡梅隆张嘴,喉咙干涩发疼。
门后黑影、鲜血的画面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低咳。
立刻有人用棉签沾了水,轻轻涂抹在他嘴唇上。
清凉让他稍清醒,视野渐清——白色花板、墙壁,弥漫着消毒水味。这里是科研中心的医务室。
“感觉怎么样?”刚才话的女医生俯身看着他,脸上带着关切,“您已经昏迷两了,发了高烧,还伴有严重的谵妄。”
卡梅隆眨了眨眼,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扎着输液针,手背因为浮肿而显得有些苍白。
“我……”他刚想什么,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看来……我这身体,比集体农庄的拖拉机还脆弱。”
女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您这次可是吓坏大家了,尤其是谢切诺夫和南同志,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
苏和南?
卡梅隆心微动,刚想问问,医务室门被猛地推开。
“卡梅隆!”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沙哑。
苏跌跌撞撞冲进来,目光紧落他脸上,沉稳眼神写满担忧,手微微颤抖着,想碰又怕弄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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