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
这两个字，就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了冒顿那已经混沌一片的脑子里！
他整个人都懵了！
啥玩意儿？
生意？
这个把他五十万大军当猪狗一样宰了，把他儿子一枪崩了，把他像狗一样追了三三夜的恶魔！
现在，竟然要跟自己……谈生意？
冒顿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韩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想笑，却笑不出来，想骂，却连一个完整的词都组织不起来。
韩云看着他这副又可悲又可笑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没有再看地上的冒顿，而是像个主人一样，在这顶金碧辉煌的王帐里踱起了步。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挂在墙上的弯刀，又拿起一张雕翎精美的长弓，拉了拉弓弦，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
“好刀，好弓。”
韩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冒顿的心上。
“冒顿啊，本公跟你不一样。”
“本公呢，是个生意人。”
韩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冒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生意人嘛，讲究一个物尽其用，追求利益最大化。”
“把你们狼族人全都杀了，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对我有什么好处呢？除了能让我脚下的地毯更红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你们的女人和孩子，抓回去当奴隶？唉，太麻烦了，吃我的喝我的，还得派人管着，不划算，不划算。”
韩云摇着头，一副算计着成本，觉得亏了本的奸商模样。
这副模样，比他提刀杀人，更让冒顿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魔鬼……他根本没把狼族当人看！
在他的眼里，几十万、几百万的生命，竟然只是一笔可以计算成本和收益的……生意！
“所以呢，本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狼族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韩云蹲下身，再次与冒顿平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让冒顿遍体生寒的精光。
“你们狼族，不是号称马背上的民族吗？不是最会放牛牧马吗？”
“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价值啊。”
韩云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阳光，出的话，却比九幽寒冰还要刺骨！
“本公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作为‘人’，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他拍了拍手。
帐外的王霸，咧着大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没有拿刀，而是捧着一卷再普通不过的……麻布。
是的，连纸都算不上，就是一块粗糙的，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麻布！
王霸嘿嘿一笑，走到冒顿面前，将那块麻布，“啪”的一声，扔在了他的脸上！
冒顿屈辱地扭动着身体，那块麻布从他脸上滑落。
借着王帐内明亮的灯火，他看清了麻布上用最粗劣的墨迹，写下的几个歪歪扭扭，却又狰狞如鬼的大字！
【放牧协议】！
轰！！！
当看清这四个字的瞬间，冒顿的脑子，像是被一万道惊雷同时劈中！
放牧……协议？
放牧？
放谁的牧？
协议？
这世上，有征服者和阶下囚签协议的吗？
“念。”
韩云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
“得嘞！”
王霸清了清嗓子，拿起那块麻布，用他那破锣似的嗓门，抑扬顿挫地，大声念了起来！
“放牧协议第一条：自即日起，狼汗国，不，是狼牧场！每年，需向主公上贡一百万头肥牛肥羊！少一头，杀一万个狼人！”
“第二条：每年，上贡十万匹精选战马！少一匹，大单于，哦不，是总牧场主！就亲自剁自己一根手指头！”
“第三条：狼草原所有区域，全部开放！我韩家军想去哪儿放马，就去哪儿放马！想在哪儿扎营，就在哪儿扎营！狼人见了，需退避三舍，献上牛羊美酒！若有不从，全族……皆为牛羊之饲料！”
“第四条……”
王霸还在念。
可冒顿，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的眼前，旋地转！
牲口！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韩云那句“是继续作为‘人’活下去，还是变成一群‘牲口’”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比喻！
这是他妈的陈述！
他韩云，要将整个狼族，变成他圈养的，为他提供牛羊马匹的……一群两脚牲口啊！
这哪里是什么协议！
这分明就是一张……卖身契！
一张将整个狼民族，世世代代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卖身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凄厉而疯狂的笑声，猛地从冒顿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笑着，眼泪和鼻涕混着血水，流了满脸！
他笑自己真！
他笑自己愚蠢！
他以为战败被杀，就是最惨的结局！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比屠杀，比亡国灭种……更加残忍一万倍的羞辱！
“杀了我……杀了我！！！”
冒顿状若疯魔，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地上扭动着，嘶吼着，像一条被人踩住了七寸的毒蛇！
“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我啊！！！”
韩云静静地看着他发疯，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冒顿嘶吼得声音都哑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情饶呢喃，却带着最极致的残忍。
“杀了你？”
“为什么要杀了你？”
“冒顿总牧场主，这份协议，你还没签字呢。”
韩云伸出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份麻布，淡淡地道。
“签了它，你，还是狼草原名义上的王，你的族人，也能活下去。”
“不签……”
韩云的目光陡然一冷，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你信不信，只要本公一句话，你王庭里那些王公贵族，会抢着跪下来，舔干净本公的鞋底，求我把这个‘总牧场主’的位子赏给他们？”
“到那时，你，你的家人，你的血脉，会成为新任牧场主献给我的……第一份贡品！”
“我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
“明日出之前，我，要看到你亲手，在这份协议上，印上你的血手印。”
完，韩云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重新坐回了那张虎皮王座之上。
“王霸，把他拖下去，找个凉快的地方，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遵命！”
王霸狞笑着，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已经彻底失神，口中喃喃自语着“牲口……牲口……”的冒顿，走出了王帐。
北风，呼啸着灌入。
整个王帐，只剩下韩云一人。
他端起那只黄金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马奶酒，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帐幕，看到了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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