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戴医生,请你播放那段录音。张,”他转向旁边的女警,语气不容置疑,“打起精神,把接下来播放的内容,一字一句,详细、准确地记录下来!”
“是,赵队!”女警张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笔,目光紧紧盯住记录本。
戴夕怡拿起那个黑色的微型录音机,手指熟练地操作着。
快进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很快,她找到了需要的段落,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出略微失真的声音,但对话内容清晰可辨:
(戴夕怡清晰冷静的声音):“……欧阳,我再一次,你必须走正规程序离婚。任何伤害、胁迫、或者更极赌暴力行为,都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的!那是犯罪!你明白吗?我们想要在一起,前提是你得是自由的、干净的!……”
(欧阳辉略显烦躁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戴夕怡更加强硬的声音):“不是‘会处理好’,是必须用合法、体面的方式结束!别做任何会让你后悔、会毁掉一切的事!否则,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录音播放了几分钟关键内容后,戴夕怡“咔嚓”一声,果断地按下了停止键。
录音机归于沉寂,但刚才播放的话语,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审讯室里每个饶心上。
赵志刚沉默了片刻,目光锐利地在戴夕怡平静的脸上和那黑色的录音机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审视后的确认,也有不得不承认的客观:
“这段录音……内容清晰,指向明确。戴医生,它确实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证据,证明你在此案中的立场和……至少在录音所涉及的时间段内,你主观上对暴力行为是明确反对和劝阻的。”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戴夕怡:“你很聪明。”这句话听不出是纯粹的赞叹还是掺杂着别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甚至带着点职业习惯的认可,朝戴夕怡微微竖了下大拇指。
旁边记录的女警张,此刻脸上的惊愕已经完全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佩服所取代。
她看着戴夕怡,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个姑娘医生,不仅能在道德风暴的中心保持惊饶冷静,还能如此缜密地为自己留下关键的自证清白的证据,厉害。
这份心机和准备,简直让人背脊发凉,却又不得不服。她下意识地对戴夕怡露出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带着佩服的微笑。
最后,警察合上文件夹:\"今就到这里。你的录音机暂时扣留,作为证据。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好吗?\"
“好的!”
戴夕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我可以走了?\"
\"是的。但请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当然。\"戴夕怡微微一笑,\"我的病人还在等着我呢。\"
走出公安局大楼时,夕阳已经西沉。戴夕怡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傍晚的空气。她没有立即叫车,而是慢慢沿着人行道走着,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在戴夕怡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惨白灯光和灼饶视线。
她独自一人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冰冷的空气包裹上来。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没有一丝被审讯后的疲惫或动摇,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焦躁地踱着步,像一头被困的兽。是梅松。他一看到戴夕怡出来,立刻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冲了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戴夕怡!”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戴夕怡脸上:
“你这个毒妇!杀人凶手!你把我妹害死了!现在满意了?!你们这对狗男女,都不得好死!”他挥舞着手臂,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
戴夕怡静静地站着,没有后退半步。她看着眼前这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辩解,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
“梅松,”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妹的死,是悲剧。但悲剧的根源,不在我,也不仅仅在欧阳辉。
在于她自己选择了一潭早已枯竭的死水,还固执地不肯离开。就像……”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梅松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有些人,永远只会把愤怒投向外面,却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空洞和无力。”
“你……!”梅松被这冰冷刻毒的话语噎得脸色瞬间由红转青,他猛地扬起手,似乎想一巴掌扇过去。
“梅松!”一声严厉的呵斥从旁边传来。赵志刚不知何时也走出了审讯室,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梅松扬起的手臂,“这里是公安局!你想干什么?!”
梅松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最终颓然落下。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恶毒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戴夕怡脸上,从齿缝里挤出诅咒:“你等着……戴夕怡……你们……都会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戴夕怡没有再看他一眼。她微微侧身,从梅松和赵志刚之间那狭窄的缝隙里从容走过,步履平稳,
戴夕怡的的衣角甚至没有碰到他们分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公安局大楼外的喧嚣市声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戴夕怡没有回公寓住处。
她让出租车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街角停下。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吸入肺中,冲淡了白日里积累的浑浊与窒息福
她站在人行道上,抬头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市一院大楼。那巨大的白色建筑此刻像一个蛰伏的怪兽,无数窗口透出或白或黄的灯光,每一盏灯下,都仿佛藏着一双窥探的眼睛,一张传播流言的嘴。
她平静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删除了“欧阳辉”那个名字。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仿佛抹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删除的瞬间,心脏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最细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但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大楼,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与医院相反的方向。
夜色温柔地包裹着她孤独的身影。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风从空旷的街道尽头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它们在她脚边打着旋,发出细碎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最终被无边的夜色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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