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
车轮碾过铁轨的轰响,单调而固执地敲打着耳膜:“哐当——哐当——哐当——”,如同命运沉闷的鼓点,一声声,碾过眼前飞逝的绿影,也碾过他脑中那片骤然崩塌的记忆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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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8月3号,就在董建华全家凯旋而归的那一,江州省城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梅芳是欧阳辉老婆,他们夫妻俩跟刚刚入职不久的名牌大学高材生邰莉莉和戴夕怡是同事,都是江州省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同时,欧阳辉已经是医院常务副院长了。
梅芳怎么也没想到,丈夫端来的一杯咖啡,竟然成了害死自己的毒药。
她皱了皱眉,端起咖啡杯,凑到嘴边。一股浓郁的、带着点焦糊味的香气钻进鼻子,掩盖了咖啡本身可能存在的任何异样气息。
那杯咖啡被欧阳辉爱人喝了一大半,剩余的就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一会儿,她没多想,几口又把杯子里的棕色液体喝光了,喉头滚过一阵温热。
欧阳辉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闪烁的画面,嘴角挂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梅芳靠在宽大的沙发背上,胸口一阵阵发闷,像压了块石头,呼吸也变得费力起来。
“老公,”她放下空杯,手按着心口,声音有点发紧,“我心脏难受,闷得慌。”
欧阳辉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挪开,转向她。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空洞。“累了吧?早点休息。”他站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关牵
梅芳点点头,那股闷痛感越来越明显,像有一只手在慢慢攥紧她的心脏。
她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腿却一阵发软,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重新跌坐回去。“不协”她大口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疼…越来越疼了…”
欧阳辉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没动。梅芳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他。
客厅顶灯的冷光落在他脸上,那张原本斯文俊朗的脸,此刻线条显得有些僵硬。他的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形成一种古怪的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别的什么,只是那么微微向上扯着,凝固在那里。
梅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盖过了胸口的剧痛,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剧烈的绞痛猛地炸开,她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蜷缩着从沙发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欧阳辉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终于彻底舒展开,无声地向上扬起。他慢慢踱过去,低头看着蜷缩在地毯上、已经失去知觉的妻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120,
声音刻意带上几分仓皇和焦虑:“喂?120吗?我这里是翡翠苑区b栋1802,我妻子…我妻子她突然昏倒了,心脏好像很不舒服!你们快来人啊!”
挂羚话,他没有立刻去碰梅芳,反而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望向楼下漆黑的花园。
急救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深夜的寂静,红蓝闪烁的灯光终于映亮了他镜片后的眼睛。
他这才转身,脸上迅速堆满了焦急和恐惧,蹲下身,摇晃着梅芳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老婆!老婆你醒醒!救护车来了!你撑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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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欧阳辉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江州省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外。
名牌大学上京医学院金光闪闪的医学研究生学位证书还带着墨香,熨帖在他崭新的衬衫口袋里,沉甸甸的,是他从那个闭塞贫瘠的北方山村一路拼杀出来的唯一勋章。
玻璃门映出他年轻的面庞,戴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眉宇间还残留着象牙塔里浸染的书卷气,但眼底深处,却已悄然燃起了对未来的野望。
这份学历,这副皮囊,让他在踏进医院的第一,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护士们的窃窃私语,同事间善意的调侃,都围绕着这个“一表人才”、“前途无量”的新人。
可这份喧嚣,只停留在表面。
分配在脑外科,这个医院响当当的骨干科室,本该是起点上的荣光。
然而,当最初的热情褪去,欧阳辉很快尝到了冰冷的现实。他是名牌大学的精英,是导师口职十年难遇的好苗子”。可科室里呢?
除了那位话语权极重的胥主任是和他同级别的名校本科出身,环顾四周,其他同事的履历大多来自省内普通医学院。
他们彼此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操着本地口音,谈论着欧阳辉完全插不上话的家长里短、酒局牌桌。
他试图融入,用他习惯的开朗和主动,却总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玻璃。他的热情撞上去,只留下尴尬的回响。
“欧阳医生,晚上科里聚餐,老地方,一起来热闹热闹?”有人招呼。
“好啊!”他立刻应下,带着刻意营造的熟稔。
可到了那家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大排档,他很快发现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们划拳拼酒,讲着只有本地人才懂的俚语笑话,谈论着某个主任的侄女刚调来哪个部门,某位局长的公子又在哪个项目上插了一脚。
欧阳辉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笑,努力捕捉着每一个能让他插话的缝隙,却总显得突兀而生硬。
那些投向他的目光,看似热情,深处却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他精心准备的话题,往往在几句客套的回应后,就被更熟悉、更“接地气”的话题淹没。
他渐渐沉默下去,只觉那杯中的劣质啤酒,苦涩得难以下咽。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夜深人静,躺在医院简陋的单身宿舍里,望着花板上剥落的墙皮,巨大的失落感和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
从,他就是村里、镇上、县里、甚至市里都拔尖的“之骄子”,父母的骄傲,乡亲们口职将来有大出息”的孩子。
他习惯了被簇拥、被仰望。可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是。没有根基,没有人脉,只有一张轻飘飘的文凭。
升迁?在胥主任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和同事们心照不宣的笑容里,显得那么渺茫而可笑。
下了班,成了他唯一能喘息的缝隙。他不再试图挤进脑外科的圈子,转而和医院里另外几个同样没什么背景、郁郁不得志的年轻医生混在一起。
酒馆昏黄的灯光下,几碟廉价的下酒菜,几瓶冰镇的啤酒,成了他们发泄牢骚、抱团取暖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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