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5月12日———
午饭时间刚过,部队食堂里弥漫着饭菜余温和人声渐散的嗡鸣。
王明刚和董建华坐在靠窗的角落,餐盘里的馒头只剩半块,咸菜也见磷。
阳光斜斜穿过蒙尘的玻璃,暖烘烘地落在王明刚的手背上,也落在他心里那点按捺不住的期待上。
他刚给家里去了信,详尽地、几乎是恳求地诉了他和董建华的事,字里行间满是年轻人对未来炽热的憧憬。算算日子,回信或电报,也该到了。
“建华,”王明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你……家里会不会就这两就有信儿了?”
“怎么啦?,突然又问起这个事情来了?”
“我这两右眼皮一直跳,担心我们的事情发展”。
“没事,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哈哈,建华什么时候坦荡荡了啊?”
“就现在开始的”。
“好的,一切会好的”
“是的,夜往曙来吗!”
董建华时而低头口喝着碗底的菜汤,时而闻言抬起头,脸颊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不要那么着急,平平淡淡的面对明,因为我们无法知道明会来什么”董建华又道。
“是的, 建华”
眼里含着温软的笑意:“你看你吧。看你这两坐立不安的,食堂的凳子都快被你磨穿了。”她轻轻放下碗,带着几分羞涩的嗔怪,“瞧你那点出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传达室的老邹扶着腰,喘着粗气,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直直地朝他们这桌奔来,脸上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王明刚!王!”老邹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带着点完成任务的急切,“电报!你老家来的加急电报!”
“电报?”王明刚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又高高悬起。他几乎是弹跳起来,一把从老周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面,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凉福董建华也紧张地站起身,凑近了些,目光紧紧锁在那张薄纸上。
王明刚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急切地展开那封折叠的电报。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飞快地扫过开头几个字,期待中的“同意”或“喜讯”并未出现。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紧随其后的那几个墨色浓重的方块字上——
“跳楼身亡。”
这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钢锥,毫无预兆地、狠狠捅进了他的眼底,直插进大脑深处。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凝固、碎裂。食堂里残留的嘈杂声、窗外隐约的操练口令、甚至身边董建华紧张的呼吸,所有声音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拖拽进一片死寂的真空。世界在他眼前褪色、扭曲、旋转,只剩下那四个字,带着油墨的腥气,在惨白的电报纸上无限放大,狰狞地跳动。
“嗡——”
脑子里炸开一声巨大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像是高压电线短路时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噪音,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意识。王明刚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如同被抽去了骨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像一截失去根基的朽木,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后倒去,撞在坚硬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连带椅子向后滑蹭了一段距离,刮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
“明刚!”董建华的惊呼带着哭腔,尖锐地划破了那短暂的死寂。她扑过来,双手死死抓住他下滑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从椅子里拽起来。可王明刚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毫无反应,只有那双眼睛,空洞地大睁着,直勾勾地望着食堂斑驳的花板,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痛。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四个字,被硬生生抽离了躯壳。
“电报……电报!”董建华急得声音发颤,慌乱地弯腰,从王明刚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捡起那张飘落的、如同千斤重的纸。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急切而仔细地在那几行冰冷的文字上反复搜寻,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扎进她的眼睛。
“……邱强……跳楼……抢救无效……殡仪馆……”
她反复读了两遍,每一个字都确认无误,心一点点沉入冰窟。她抬起头,看着王明刚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明刚……是……是邱强……你姑姑家的……表弟……”
“表弟……”王明刚像是被这两个字从遥远的地方唤回了一丝神智,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表弟……”王明刚像是被这两个字从遥远的地方唤回了一丝神智,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邱强!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那不是别人,是和他同岁、光屁股一起滚大的亲表弟啊!
童年夏日的记忆碎片瞬间撞碎了眼前的现实:两个晒得黝黑的男孩在村后的河里扑腾,溅起的水花映着刺眼的阳光;他们一起偷摘邻居树上的青杏,酸得龇牙咧嘴,笑作一团;冬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听奶奶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脚丫子互相取暖……他们是彼此童年最鲜活的注脚,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密的伙伴。
即使后来各自长大,王明刚参军入伍,邱强留在老家工作、结婚,那份情谊也从未淡薄。每次探亲回家,两人总有不完的话,聊部队的趣事,聊工作的烦恼,聊对未来的憧憬。王明刚记得邱强结婚时那灿烂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记得他提到陆燕时眼里的光。虽然最近听他们闹了矛盾,王明刚还在信里宽慰他,想着下次探亲一定要好好和他喝两杯,像时候那样无所不谈地聊个通宵……
那个鲜活、温暖、和他生命轨迹紧密交织了二十几年的兄弟,那个几前还在他牵挂中的人,此刻却冰冷地与“跳楼身亡”四个字画上寥号。这怎么可能?这怎么能接受?!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胸口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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