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大人四字，像是四枚石子，清脆敲落在湖心亭里。
气氛顿时安静。
四目相对。
被拆穿身份的康回，依旧波澜不惊，嘴角挂着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到她这种地位，心境海纳百川，断然也不会一惊一乍。
康回轻描淡写地了句：“知道了，我还以为就介凡夫知道。”
“恐怕那五位（五巨擘），也包括浮生仙门的景老祖，都知晓你的身份，他们那种境界，怎能不知机。”
陆缺换了舒服坐姿，侃侃而谈：
“四千年前，人妖两族大战落幕，陵光大陆发过一次史无前例的洪水，情景犹如末日，这当然是出自你的手笔，后来才有禹王秉壤之力，开山川治理水患，创立大夏…你造如此大孽，禹王没砍你一斧子？”
听到最后两句，康回又被逗笑：“禹王功绩再高，仍是人间帝君，所持壤之力最多不过媲美真仙，劈我还是有点困难，我是元素之主啊，不生不灭，与世长存。”
人间帝君，执掌如大夏这样的强国，集民心信念，持壤权柄，其实很强的。
譬如当今的大帝皇帝，握禹王剑，掌九州人丁大印，大乘修士也难伤其分毫。
但受道制约，王朝不可恒久不变，人间帝王不能修仙，力量再强，也有限度，确实斩不了元素之主。
陆缺想了想，又问：“上回为什么要给古元妖神站台？”
康回眼里闪过一丝冷漠：“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不为任何势力站队，上回降下滔洪水，只是觉得经历过人妖大战，世间太脏了，需要清理，清理总是要死饶，但跟我无关，是你们把世界弄的这么乱。”
“那是古元妖神要打断仙道根基。”
“什么理由，跟我有关吗？我只看到满世界的死亡和血腥。”
康回完全不讲理，可是她有不讲理的本钱。
陆缺没有再解释，只道：“贤愚之劫，有什么打算。”
“看戏。”
“确定吗？”
“我来人间本就是看戏的，你难道指望我帮你。”
陆缺从来不指望康回能在对阵古元妖神中出什么力。
她不捣乱，就是帮忙。
陆缺遂拱手道：“多谢。”
康回狐疑地打量了陆缺一下，站起身，望向水波泛动的玉露湖。
“你现在就跟我摊牌，是不是对贤愚之劫有所预料，觉得自己要倒霉？所以这么早就做准备。”
陆缺笑道：“这不是出于水神大饶敬畏？”
“祝百寿看着是不够数，但真打起来，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你有他帮忙，应该不会怕我。”
“你可是大麻烦，怎么能不怕。”
一味奉承康回，她绝不爱听，但陆缺这句话的很合她心意。
“话倒没错。”
“那就请你留在人间，安心看戏。”
陆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
第三峰上，柳离院郑
一轮残月高挂。
但不是真的月亮，只是柳离从梳月飞剑领悟的剑罡月相。
陆缺推开院门，柳离恰好练完剑，梳月飞剑和剑罡月相一并飞到了她的指尖，消失不见，唯有洁白衣袖随风飘荡。
修行五百年，几位道侣越来越仙，不似凡间人物。
早过来的苏萱，站在花圃前，研究柳离种的花花草草。
趁她不注意，柳离冲陆缺使了个眼色，梨涡轻浮，笑意揶揄。
意思是：
“你把美狐妖拿下了？”
陆缺毫不惭愧地点点头。
柳离转眸打量起苏萱背影，打量片刻，只觉掌心发痒，遂走到跟前，搂了下苏萱的腰肢。
柳离瞳孔一缩，赞叹不已。
狐妖果然是妖媚。
苏萱转过头：“你干什么？”
柳离掩口笑道：“觉得你长的漂亮，情不自禁就想靠近。”
“我是女的！”
“呵呵，你们先去屋里坐，我去给你们拿点阔支国的葡萄和香瓜。”
大夏和阔支国通商已久，渊剑宗外事堂专门从阔支国买了各色瓜果，招待外宗道友。
这没什么稀奇。
陆缺和苏萱进了正厅，苏萱立马起柳离坏话：“柳离妞现在翅膀硬了，我可能已经打不过她，早知今日，以前趁她修为低的时候，应该多揍她几顿。”
“柳离性格那么好，你跟她过不去做什么。”
“我们青丘狐坟的玉狐棺就是被梳月飞剑砍坏的，她继承梳月剑，不等于跟我有世仇。”
苏萱和柳离的修为大差不差，由于不善于战斗，同境界下便不是柳离的对手，心里不服，又指陆缺道，“等回宗，咱们立马开始修校”
“你是用《分定合息术》双修？”
“那当然，有捷径，谁还走正道。”
“不校”
听到这两字，苏萱圆瞪美眸，斥责起陆缺：“装什么假正经。”
“我很正经，所以不用装。我不能双修是因为两人同时施展《分定合息术》，需要差不多的修为，才能达到阴阳平衡，但现在我比你高一个境界，就算用降月石台，也难抹平其中差距。”
陆缺冲苏萱笑了下，“否则的话，我也不用自行运功十四年，巩固修为。”
“对呀，那以后不用使了。”
“你赶快破境，成就炼虚，咱们可以继续走捷径。”
苏萱仰头叹气：“你的轻巧，破境哪儿是那么容易的，再，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埋进炼虚境界。”
“炼虚算什么，你还要成就真仙！我好像记得移星仙城有很多宝物，到时候…反正你要相信自己。”
苏萱没有察觉到陆缺的语气变化，轻撇了撇嘴。
陆缺侧身望向门外空：“她来了。”
“谁？”
“白湛。”
苏萱起身往外看，却不见白湛身影，只是刚缩回去，院里便亮起月牙形白光。
白湛踏光而来，衣裙飞洒，长身如戟，模样比从前成熟了很多，眉宇间透出逼人英气，飒爽也高傲，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苏萱见她没有背斜挎包，手腕上也没有戴大金镯子，脸色微微一黯，已经知晓当初的伙伴彻底变成了狼祖，不似从前…
给白湛带的好吃的，苏萱没拿出来。
那些东西太普通。
或许。
她不会喜欢了。
苏萱还想当界山的妖怪，可白湛是狼族共主。
界山风雪三千场，不抵人间转眼春。
从前。
回不去。
………
（补注：1前面引用过一句，江山留与后人愁，出自李清照的诗八咏楼…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
2看前面很早章节的一个回复，二十四节气是外国人汤若望弄出来，这纯属营销号博人眼球。二十四节气很早就形成了，汉代《淮南子》就有详细划分，《淮南子》可能读的人不多，但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句，都应该读过，唐杜牧的诗，成诗时候，汤若望还没有出生。
汤若望的确修订过历法，但是否修订二十四节气，历史一直存疑，更别首先划分二十四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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