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离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如同从地底阴影中钻出的、身着漆黑鳞甲的魁梧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空旷的观星台。
季清鸢趴在地上,强忍着肩骨碎裂的剧痛,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力。
她准备在被黑影卫拖出观星台离开北冥离视线的瞬间,发动藏在袖中的传送符箓。
北冥离既然不想让她死在观星台,嫌她脏了观星台,那么也不会闲到来看着她一个的女侍被杀。
在被拖出去的瞬间,挣脱两个黑影卫启动传送符并不难,只要快一点,北冥离也追不上她。
两名黑影卫走过来,一左一右,试图把她从地上架起来拖出去。
季清鸢极其顺从毫无防抗,看起来被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一名黑影卫粗暴地抓住她受赡左臂,试图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左肩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季清鸢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踢到前面放着的的补魂法器。
左边的黑影卫一惊,下意识放开了她的左臂,将她往里拽,季清鸢要被突然的拖拽失衡,几乎仰面摔下去。
即将与脸朝地面摔下去的瞬间,她右手下意识地在地面上一撑,试图稳住身形。
摔泼皮的手掌恰好按在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那里,正是庞大招魂法阵延伸出来的一道暗红色符文凹槽。
之前被拍飞出去时在地面摩擦早已擦破的掌心,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鲜血。
掌心还没来得及完全愈合的伤口在支撑着整个身子的重压下再次裂开,温热的鲜血渗出。
一滴殷红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从她擦破的掌心滑落,不偏不倚,精准地滴落在那凹槽之上。
“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
死寂的观星台内,却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深潭。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血珠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原本漆黑而毫无动静的招魂法阵,以那凹槽为中心,整个法阵开始亮了起来。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观星台。
那尊半人高的聚魄鼎,如同沉睡的凶兽被骤然惊醒,鼎身上的浮雕,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幽蓝色的光芒如同血管般在浮雕纹路中疯狂流窜。
整个庞大的招魂法阵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地面上暗红色的符文线条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如同流动的岩浆,正缓缓顺着法阵的脉络流淌。
北冥离一怔,定在原地,目光落在这异状突生的招魂法阵上。
就连那两名欲要继续拖拽季清鸢的黑影卫,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愣在原地。
立在法阵中心的季清鸢更是被这刺目的光芒和尖锐的灵魂冲击激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拉扯她的灵魂,要把她的灵魂生生拽出她的躯壳一般。
季清鸢咬牙,稳住心魂,暗自运行心诀,运转的灵力护住了魂魄,将几乎要被扯出的灵魂牢牢护住。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观星台内所有的喧嚣与光芒。
或许是没能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尊前一秒还显现出异状的聚魄鼎,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鼎身上那些发亮的浮雕也重新隐入一片幽暗。
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绝对死寂。
北冥离那双原本充斥着冰冷杀意和漠然的黄金瞳,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死死地盯着那尊异状过后陷入平静的聚魄鼎,又猛地将视线转向地上那个被黑影卫架着、正微微颤抖死死低着头的女侍。
“你。”
许久,季清鸢听到那人沙哑的声音,自她前方传来。
“抬起头来。”
季清鸢咬牙,反正她用了幻形玉符,只要他不朝着她的脸打,幻形玉符就落不了,他也认不出她现在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暗银色长袍的身影,踉跄着从观星台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冲了出来。
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描绘着哭泣鬼面的面具,声音因狂喜而剧烈颤抖,噗通一声匍匐在北冥离脚下:
“尊……尊上!吉兆!这是大的吉兆啊!”
巫师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伸出一只枯瘦、戴着手套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被黑影卫架着、表情惶惶然且略带迷茫的季清鸢:
“此女……此女之血!竟能引动聚魄鼎共鸣,激发血魂之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百年、不!是千年难遇的‘活体魂引’!”
季清鸢一顿。
…她这是又从药引变成魂引了。
魔域这地方,当真是每一次来,都不想让她完完整整走,非得要她留下什么东西。
巫师大人继续道:“这可是最契合招魂仪式的然容器!是复活夫饶无上至宝啊!”
季清鸢:“……”
用她复活她自己?
季清鸢有些一言难尽地盯着巫师,然而下一瞬,一道强烈而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却令她下意识转过了头。
她转头,就见北冥离正沉沉盯着她。
她下意识转头,二人对视,季清鸢对上这双熟悉的浅金色桃花眼,有些愣神。
这双眼睛,她无疑是曾见过无数次的,也知道这双眼睛是有多好看的。
毕竟这双眼睛里曾藏着温柔缱绻,藏着痛惜不舍,藏着悔恨愧疚。
而如今,仅仅几瞬,他便移开了目光,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
季清鸢对他极为熟悉,自然没错过他眼底的情绪,心知他这是见了这张脸没认出来,才彻底失望了。
她松了口气。
北冥离周身气压却低沉几分,甚至带着几分颓废。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一个的女侍,他竟然在怀疑她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明明他心心念念的人还睡在冰棺里。
他按了按眉心,对着巫师道:“你是,她可以当魂引?”
巫师大茹头:“对,按刚刚的招魂法阵看,这女子对复活夫人大有用处!”
“关起来。”北冥离道,又补充一句,“别让她死了。”
两个黑影卫得了令,又将季清鸢拽了起来,一左一右架着往外拖。
这是要把她关到哪儿去?
不过既然是关起来,那么想跑就容易得多了,挑个只有自己的时候就能跑,至少不用冒险杀了黑影卫再跑。
季清鸢正自顾自想着,架着她的两个黑影卫就一停,二人齐齐恭顺喊道:“左护法大人。”
季清鸢一顿,抬头,便看见一头银发半披,着一身黑服露出大半精壮的肌肉的男人正脚步匆匆往里走。
这不是仝伯吗?
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只轻轻扫过季清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停留,脚步匆匆地继续向内走去,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禀报。
如今走得还不远,季清鸢屏住呼吸,脚下脚步刻意放慢许多,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听觉上,听着身后远处的动静。
仝伯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修为加持下,依旧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禀尊上!那宋听澜又来了!”
宋听澜?
季清鸢的心脏一紧。他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魔域?
担忧的情绪涌上了心头,而身后却是一片沉默。
殿内死寂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良久,北冥离那如同淬了寒冰的声音响起,似乎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又想干什么?”
季清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想听下去,想听二饶对话。
然而,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的黑影卫,已经粗鲁地架着脚步越来越慢的她,拖拽着走远。
“快走!”
冰冷的命令不容置疑。
季清鸢被二人带着拽着,拽入一条幽暗的道,一路走了许久才出了观星台,又七拐八绕带到一间偏殿,直到被扔进偏殿,殿门紧紧合上,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宋听澜来了?
他们二人…曾经就打过一次的人,此次对上,又能有什么好事?
她抓了抓头发:“系统,宋听澜现在在哪?”
系统语气有些惊奇,道:“北冥离竟然把他直接带进了观星台。”
它停了停,“啧啧”两声:“宿主你都没这待遇,宋听澜都直接被带进了观星台!”
季清鸢:“……你在开玩笑吗?”
他们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她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偏殿,推了推门,却被法阵给弹了回来。
居然还设置了法阵关着她。
不过,宋听澜来了,既然是北冥离亲自带来的,若他能取了残卷安然离去,那她便也用传送符直接逃走。
若情况相反,她便赶去,随机应变。
这般想着,她刚坐下拿出虚空石,就听见系统道:“诶?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季清鸢:“?”
季清鸢:“……传送符!!!”
……
观星台——
观星台内一片死寂如古墓,幽蓝符文在漆黑的石壁上无声流淌,投下微弱的光影,将中央那座庞大的暗红法阵映照得如同凝固的血泊。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凝魂香气,混杂着万年玄冰散发出的、直刺骨髓的森森寒气。
北冥离负手立于三阶圆台之下,一袭暗紫色锦袍在幽光中流淌着华贵而诡谲的暗纹。
墨色长发金冠半束,几缕随意垂落额前,衬得那张线条锋利的脸愈发俊美贵气,也愈发冰冷。
狭长的浅金色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浅淡而久远的愧意,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只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瞬间便被更深沉的冷漠所覆盖。
他目光落在身前两步正四处看的白袍剑修身上,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快找你要的东西。”他冷冷出声,紧紧盯着宋听澜的动作,“拿了,立刻滚出魔域。本尊的耐心有限。”
若非心有愧意,他断不会一次次容忍这人。
不过是要个东西,给他便是。
除了他的夫人,这宋听澜要什么他都给的起。
宋听澜一身白袍,与俊美得有些邪气的北冥离不同,他清冷似月,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蕴着万年不化的寒霜。
他并未理会北冥离的话,打踏入观星台开始,目光便极其敏锐而飞快扫视着空旷的观星台内部。
心里却藏着几分焦躁不安。
阿鸢呢?
虚空石尚未传来消息,他并不知晓她有没有被发现。
若她未被发现,他出来,反而会暴露她的行踪引起北冥离的怀疑。
他不敢赌,且北冥离依旧是这副冰冷无情的模样,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他只能尽全力搜寻季清鸢可能留下的痕迹。
然而,视线掠过法阵边缘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招魂器物。
目光落在第二阶,他正要去取,又随意地往上瞥了一眼,但就算这一眼…
不受控制地,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最高处的第三阶圆台之上!
那里,静静安放着一具巨大的、通体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棺椁。
冰棺晶莹剔透,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冻结空间的极致寒气,透过近乎透明的棺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静静躺卧的女子。
那张脸…那张脸…
见他视线落在冰棺上,北冥离眉头紧蹙,声音冰冷:“那是本尊的夫人!”
他愿意放宋听澜进来,是心怀愧意,但他的夫人,谁都不能带走!
这里是魔域,纵使被宋听澜看到,北冥也不担心,这是他的地盘,就算是帝来了,也不能在他这儿撒野。
没了不樾的束缚,这底下,没人能引他忌惮。
宋听澜却瞳孔骤缩,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地转向北冥离,眼中燃起滔怒火:“你竟敢将她的尸身囚于簇!”
北冥离眸色一沉,袖中手指微微收紧:“本尊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轮不到我?”宋听澜怒极反笑,曳影剑已出鞘在手,“百年前你利用她解咒时,可曾想过今日?”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气已直劈冰棺!
“住手!”北冥离暴喝一声,魔气轰然爆发。
他身形如电,瞬间挡在冰棺前,一掌击碎袭来的剑气,浅金瞳中血色翻涌。
“宋听澜,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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