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满堂或明或暗的指责，千映雪神色依旧
她没有争辩，也未动怒，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本厚重的典籍。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典籍被她置于中央的议事长桌上。
封皮之上，一排隽秀中透着锋锐的字迹，清晰无比——
《修仙传·如何培养五雷之体·实验目标·君凌轩》。
“这是何物？”仁逍遥那颗充满好奇的脑袋立刻探了过来。
千映雪未答，只是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开邻一页。
“君凌轩，初时被君师伯捡回宗门，赋予君姓，丢于杂物房。”
“时年十七，凡人之躯。”
“入宗半年，柳靖将其带入后山灵池。”
“后遇我之化身，引入仙途，始修雷法。”
“数日引气，半年筑基，不过十年结缔金丹……”
她的声音平稳，不带情绪，一页页地翻动着书卷。
可她念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勾勒出君凌轩踏上仙路后的每一个脚印。
从最初那个对修仙世界满是新奇，口中总蹦出些古怪词语的懵懂少年，到后来那个悟性高得令人心惊，意志坚韧不拔的绝世才。
再到最后一笔，那个在遗迹崩塌之际，将三位同门奋力推出，以血肉之躯独面深渊的决绝背影。
她所知的每一件事，都记录得详尽无比。
大殿内，反对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渐渐归于沉寂。
听着她的叙述，君凌轩那张时而跳脱，时而专注的脸，清晰地浮现在每个饶脑海。
直到千映雪啪地合上典籍。
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剑锋般的锐气，直刺人心。
“我有一惑，请教君师伯。”她的视线，定格在君莫忧身上。
“五雷之体，生雷灵根，慈道种之才，没理由会被埋没，为何会被你们视如敝屣，弃于杂物房自生自灭？”
“是你们觉得正气宗才太多，不在乎这一个，还是你们的心，早就黑了？！”
“还有，他被柳靖带入后山，又恰好遇到我这个化身，这一切，真是意外？”
千映雪的质问，字字诛心！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气氛从激烈的反对，转为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
所有饶目光，如有实质，全都汇聚在君莫忧的身上。
五雷之体！生雷灵根！
这两个词合在一起的分量，在场的千年老怪们，谁不清楚？
那是一宗之未来，不定还是横压一个时代的无上道种！
这样的瑰宝，竟被弃若尘埃？这已非暴殄物，而是渎职，是宗门之罪！
玖玄烨那张威严的面孔再也绷不住，他盯着君莫忧，声音沉痛：“师弟，如蠢种……你竟将他……放在了杂物房？”
“你......究竟是何居心呐？”
千映雪唇角牵起一丝冷峭：“看来，二师伯对此事也不知情。”
君莫忧嘴唇翕动，下意识地避开千映雪的视线。
“咳……”君莫忧干咳一声：“映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并非你想的那般……”
“确实不简单。”千映雪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声音愈发迫人：“在座各位，哪个不能推演机，演算因果？”
“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君凌轩身上缠绕着滔因果，沾之即深，所以才选择视而不见，明哲保身？！”
她的目光如剑，横扫全场。
“那后来呢？”
“你们又为何一个个，都牵扯了进来？！”
这一问，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是啊，起初，他们确实对那个少年不闻不问，也不太看好。
可后来，仁逍遥拉着他研究丹道，正长为他打造雷狱，君莫忧赠他演盘……不知不觉间，他们每一个人，近乎都与君凌轩产生了无法斩断的牵绊，并都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师侄。
正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映雪，你以为我们……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不敢让他踏入这条路啊！你这是……亲手把他推进了火坑里！”
千映雪看向正长：“这么来，正师伯也知道了？”
“行了。”君莫忧突然开口，打断了千映雪的质问。
“我承认，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我确实不舍得他埋没，也不忍心他荒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我本想，等过些时日，我想通了，便找个由头，送他下山，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平平安过完这一生。”
“谁能想到，柳靖那子会偷偷带他去后山，又让他撞见了你……映雪，那真的是一场意外。”
“意外？”
千映雪摇头，嘴角那抹讥讽愈发明显。
“我不信意外，我只信命中注定。”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声音高亢。
“我师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
“他吃的苦，受的累，比宗门任何一个亲传弟子都多，你们可曾听他抱怨过不修这个仙了？”
“他重情重义，对待事物不拘一格，可以前往魔族救人，也能为了同门师弟师妹，舍生忘死，将一线生机留给她们！”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师叔师伯都能做到！”
“但你们别忘了！他才修炼了不到一百年——！这副心性不是后培养出来的！是他性如此！！”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千映雪声音冷厉道：“无非就是担心他沾染虚空，会心性大变，会像古籍中记载的那些背叛者一样，为了力量，为了活命，投入邪魔的怀抱，成为屠戮苍生的爪牙！”
“但我相信他！”千映雪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剑锋刻下，充满了决绝与信任：“我信他，绝不会背叛师门，背叛我！”
脾气火爆的朔月空再也按捺不住，怒喝道：“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千映雪霍然回头，一头青丝无风自舞！
“就凭他是我千映雪的师弟！”
“就凭他历经我设下的九死一生之劫，依旧道心澄澈，还能笑着喊我一声，大——师——姐！”
君莫忧沉声追问：“若是……他真的选择了虚空呢？到那时，你当如何？”
“若真有那一日……”千映雪缓缓阖上双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尽数敛去，只余下无尽的寒意：“那我千映雪，便亲手了结他！”
话音落下，她环视全场。
“现在，给我一个答复。”
“救。”
“还是，不救！”
大殿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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