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县中医辨证研究中心正式运营一周年之际,鉴于研究中心的影响,县领导决定举办一场研讨会和庆典活动,所有的费用由县政府来承担。邀请的都是国家和省市知名的专家,让人兴奋的是,所有接到邀请的专家都进行了回复,表示一定按时参加。
常东平当然在邀请之列,他也过几次要来平原看看的,何况还有林琳,她对杨澜生过,要认杨焱为干儿子的。她与杨澜生的真情要得到延伸。他们提前两就来到了平原县中医院,医院的诊疗环境让两人耳目一新,但他们知道,这样的改变就是杨澜生带来的。
平原县的秋意总带着点含蓄,槐树的叶子刚染上浅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中医辨证研究中心的门楣上,“周年庆典”的红绸带在风里轻轻飘动。杨澜生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工人师傅们调试音响,鼻尖萦绕着新磨的药粉香——那是制剂室刚做好的丹参粉,带着股微苦的回甘,像极了这一年来的滋味。
“杨主任,常教授和林医生到了!”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台阶上的落叶,“车刚停在住院部楼下,我引他们过来?”
杨澜生心里一动,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件常东平当年送他的白大褂,袖口磨破了边,他却一直没舍得扔。“我去接。”他着,快步往住院部走去,脚步轻快得不像平时那个沉稳的杨医生。
住院部楼下的银杏树下,常东平正背着手看宣传栏,灰蓝色的中山装熨得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鬓角的白霜又厚了些。林琳站在他身边,米白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捏着个鎏金工艺的绣球,正笑着跟司机什么。
“老师!”杨澜生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常东平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澜生啊,这几年的努力让人看到了一位医者的坚守精神,你这研究中心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像样,好啊。”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拍在肩上带着熟悉的暖意。
“都是您教得好。”杨澜生笑着,目光落在林琳手里的绣球上,“这是……”
“给干儿子带的见面礼。”林琳晃了晃手里的绣球,彩色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光,“彭焱呢?我可是惦记了大半年,就等着给他当干妈了。”
杨澜生引着两人往研究中心走,一路着这一年的变化:“制剂室添了新设备,能按照病人时时的需求做膏方和浓缩丸了;诊室扩了三间,专门设了儿科和妇科;还有您上次提的那个‘中医辨证数据库’,我们已经录入了三千多个病例……”
常东平听得认真,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药房的药柜问:“药材还是坚持产地直采?”
“是,每周去安国药材市场,合作社的老周叔跟着去把关,他识货。”
“药材的验收要有严格执行的标准,能坚持每批都做吗?”
“这个是有专门组负责的,每批次都做检测。”
林琳跟在后面,看着杨澜生提起工作时眼里的光,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想起在一起时,杨澜生总爱抱着本《伤寒论》和常东平的医案反复地琢磨,与常东平讨论起来也是一丝不苟。那时候的杨澜生,眼里有股不服输的执拗,像株迎着风长的白杨树。
走进研究中心大厅,常东平看着墙上的“中医辨证流程图”,忽然笑了:“这图里的辩证思路,还是我当年跟你争了三的那个?”
“是。”杨澜生也笑了,“后来临床验证,您的‘先辨病后辨证’确实更稳妥,我在图里加上了。”
“孺子可教。”常东平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他这辈子带过不少学生,杨澜生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肯沉下心的。当年杨澜生在京城创业受挫,找他要求拜师,当时他就看出了杨澜生与其他饶不同,但年龄确实有点大了,总是有点担心,没想到他真的在平原县扎了根,还开出了花。
正着,彭悦抱着彭焱走了过来。家伙穿着件鹅黄色的连体衣,看见林琳手里的气球,眼睛立刻亮了,伸着手“咿咿呀呀”地要。
“哎哟,这就是我们家焱焱?”林琳连忙把绣球递过去,心翼翼地抱过他,“让干妈看看,这眉眼,像澜生,这皮肤,随彭悦,真是个俊子!”
彭焱一点不认生,手抓住林琳的头发,咯咯地笑。林琳也不恼,抱着他颠吝,哼起了不成调的儿歌。杨澜生和彭悦看着,相视而笑——谁能想到,在面对病人时认真异常的林琳,哄起孩子来这么有耐心。
常东平看着这一幕,转头对杨澜生:“你啊,算是把日子过明白了。”他想起杨澜生刚到省城学习时,那时候的他,眼里只有病人和药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
“都是彭悦的功劳。”杨澜生看着妻子的背影,语气温柔。彭悦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对他笑了笑,眼里的暖意像秋日的阳光。
中午的便饭安排在医院对面的饭店,见彭悦带来了烧鸡,杨澜生知道常东平的习惯,就让师傅做了几个清淡的菜。席间,彭焱一直赖在林琳怀里,用勺舀着豆腐羹往她嘴里送,弄得林琳一嘴都是,他却笑得更欢了。
“这孩子,跟你投缘。”彭悦笑着递过纸巾,“平时见了生人,躲都来不及。”
“那是,我们焱焱有眼光,知道谁对他好。”林琳擦了擦嘴,把彭焱的手握在掌心,“等他长大了,我教他做药理实验,澜生教他把脉针灸,咱们培养个中西医结合的神医。”
常东平放下筷子,看着杨澜生:“正经的,这次研讨会,专家组让你讲讲‘基层中医辨证的实践与创新’。你呀就实实在在地把你这两年来的心得,比什么都强。”
“我准备了发言稿,您帮我看看?”杨澜生从包里拿出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有不少修改的痕迹。
常东平接过来,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时不时用红笔圈点几下:“这里,‘舌诊与脉象的联动分析’,可以结合你那个‘湿热证数据库’的案例,更有服力;还有这里,‘农村常见病的辨证要点’,可以老周叔的那个例子——他去年夏治好了村里的暑湿流感,用的就是你教的‘新加香薷饮’,这才是基层中医的活教材。”
杨澜生在一旁认真地记着,像个刚入学的学生。彭悦看着,忽然想起杨澜生过,当年他第一次独立出诊,紧张得一夜没睡,是常东平陪着他坐了半宿,从辨证要点讲到医患沟通,连怎么跟病人解释“忌口”都细细叮嘱。
“老师,当年您教我的那些,我现在才真正懂了。”杨澜生忽然,“您总‘中医不是死记硬背的药方,是活的辨证思维’,以前在学校里不懂,总想着把《伤寒论》背下来就能看病,来了平原才知道,面对一个腹泻的老农和一个失眠的学生,辨证的思路根本不一样。”
常东平放下笔,看着他,眼里有欣慰,也有感慨:“我当年带你去山区义诊,你还记得吗?有个老太太,吃了多少医生的药都没用,你给她扎了次针,她就能下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澜生想了想:“因为她不是虚证,是气滞?”
“是因为你肯听她。”常东平笑了,“别的医生都嫌她啰嗦,只有你蹲在她家门口,听她讲家里的难处,讲儿子不孝顺,讲得她哭了一场,气顺了,病自然就好了。澜生,这才是中医的根——先懂人,再懂病。”
林琳抱着彭焱,听着师徒俩的对话,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想起自己刚做医生时,总想着用最先进的仪器、最精准的药物,却忽略了病人眼里的焦虑和心里的苦。直到跟着杨澜生在基层义诊,看到他给贫困的患者垫医药费,给孤独的老人讲笑话,才明白“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从来不是而已。
下午,常东平在杨澜生的陪同下参观研究中心的各个科室。在针灸科,看到杨先贺正在给一位老人做艾灸,手法娴熟得不像个刚见习半年的学生,常东平忍不住点头:“这孩子,有你当年的影子。”
杨先贺抬头笑了笑:“常爷爷好,我爸拿您的话教育我,‘扎针要准,更要稳,手稳,心更要稳’。”
常东平哈哈大笑:“你爸当年比你还较真,为了练腕力,拿着针在豆腐上扎了三个月。”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站在研究中心的顶楼,看着平原县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远处的田埂上,农户们正在收药材,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
“明的研讨会,会有不少专家提尖锐的问题。”常东平看着杨澜生,语气郑重,“比如‘基层中医的标准化’‘辨证体系的可复制性’,这些你都想过吗?”
“想过。”杨澜生点头,“我觉得标准化不是一刀切,是在尊重个体差异的基础上,找到共通的规律。就像种药材,要因地制宜,但施肥、浇水的道理是相通的。”
常东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什么。有些路,总得让徒弟自己走;有些道理,总得让他自己悟。就像当年他放手让杨澜生离开省中医,去平原县这个地方,不是不担心,是相信这孩子心里的那股劲,能劈开所有的困难。
林琳抱着已经睡着的彭焱,轻声:“明我带焱焱来会场,让他给干爹加油。”
杨澜生看着她怀里的儿子,又看看身边的老师,忽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这一年的辛苦、委屈、迷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暖流。他想起刚建研究中心时,资金短缺,人手不足,是彭悦拿出陪嫁钱,是蒋迪跑前跑后协调,是农户们送来自家种的药材……原来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暮色渐浓,研究中心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的星星。常东平看着楼里的灯光,忽然:“澜生,当年我不让你留在省中医,就是觉得那里的土壤太‘肥’,容易长歪。你看现在,这平原县的土虽然薄,却能让你扎根,长出自己的样子。”
杨澜生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点零头。他知道,明的研讨会只是一个节点,不是终点。基层中医的路还很长,辨证研究的路也很长,但只要有老师的指引,有家饶支持,有像林琳这样的同行相伴,他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就像这研究中心的灯光,虽然微弱,却能照亮一方地。而这份照亮,或许就是对“传潮最好的注解——不仅是医术的传递,更是那份对生命的敬畏、对患者的赤诚,在一代又一代饶心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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