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办公楼三楼的会议室里，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一道缝隙，让晨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细的亮线。包项指尖夹着一支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没动，目光落在面前那份县中医院案件的卷宗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周翰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刚从档案室调来了补充材料，厚厚一叠，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县中医院的几位中层领导正举着酒杯，笑得满脸油光——那是他们在某个私人会所聚餐时被拍到的，桌上散落着名烟名酒，背景里还能看到一个奢侈品手提袋，据查是某品牌最新款，价值近十万。
“就这么结了？”包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闷，他弹怜烟灰，烟灰簌簌落在卷宗上，“影像科主任张涛他们几个，借设备采购期间收受贿赂的证据都攥在手里，够判实刑了吧？结果就给个解除职务、罚点钱？”
周翰林叹了口气：“蒋书记是这个意思。早上我去请示，她现在不是时候，一切以大局为重。”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指着其中一段，“国家正在推进卫生系统改革，县中医院是试点单位，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把中层全掀了，单位得瘫痪。她，稳定优先，要符合群众利益。”
“群众利益？”包项冷笑一声，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火星溅了起来，“那些被他们克扣的医保资金，那些因为收了红包才给好好治病的患者，他们的利益谁管？”
“网恢恢，疏而不漏。呵呵，通知县中医院的领导过来吧，下面的工作还是要尽快处理。”包项无奈地笑了笑，道。周翰林就打给了冯宽，了情况，他马上和李副院长过来。他们就继续研究着处理的原则。
半个时后，正在包项给蒋迪电话汇报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冯宽和李君兰走了进来。李君兰的手里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材料。几个互相问好后，就开始了交流。
“包书记，周副书记。”冯宽递给了两人一份，语气沉稳，“在听了纪委的处理方案后，我们整理了一份医院的运营评估报告。”他指了指报告上的数据，“中医院现有中层岗位中，涉及案件的占了近三分之一，要是全部移交司法，门诊排班、药品采购、医保结算这几块核心工作都会断档，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重新理顺，这期间患者的就医体验肯定会受影响。”
包项抬眼看向他笔李君兰，语气带着审视：“冯院长，你是医院的人，这话难免有护短的嫌疑啊。”
李君兰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包书记，作为医院领导，我们既要对患者负责，也要对医院的运转负责。张涛他们确实该罚、该判，但惩戒的目的是警示后人，不是让医院停摆。”她翻开报告的另一页，“我已经拟好了临时轮岗方案，他们的职务空缺，由院内业务骨干临时接任，三个月内完成竞聘上岗，保证不耽误患者就诊和医院的正常运转。”
周翰林拿起报告看了看，和周翰林对视了一眼，点头道：“这个方案可校李副院长，你们医院的业务骨干能顶上来？”
“没问题。”李君兰语气肯定，“像外科的王医生、内科的刘主任、影像科的高凌，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只是之前被压制了。这次正好给他们机会。”冯宽也点零头。
包项沉默了。他看着李君兰，这个年轻的常务副院长从去年上任后，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不少医院的积弊，口碑一直不错。她的话确实有道理，医院不是普通单位，关系着成千上万饶就医需求，一旦停摆，后果不堪设想。
“行吧，”包项最终还是松了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公告必须写清楚他们的违纪事实，一字都不能含糊。还有，冯院长，”他看向冯宽，眼神严肃，“你得保证，这临时轮岗不能变成‘保护伞’，要是发现有人趁机搞动作，纪委可不会手软。”
“包书记放心，我已经安排了院内监督组，全程盯着轮岗期间的工作，每周向纪委汇报一次。”冯宽点头应下后，李君兰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有个请求。张涛他们贪污的资金，能不能尽快返还医院？这部分钱关系到贫困患者的医疗救助，不能拖。”
“没问题，罚金到账后，优先返还。”包项立刻拍板。
周翰林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下午我和刘庆同到医院具体处理，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各项工作。”
“好，到时我负责所有的配合工作。”李君兰拿起报告，“正好也公布处理结果和轮岗的事，让大家早点安心。”
两人走出会议室，包项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卷宗，拿起手机给蒋迪发了条信息：“按方案执行，已要求中医院加强内部监督。”
很快收到回复：“辛苦。让君兰多费心，她办事，我放心。”
下午，分别与违法的几人谈了话，他们都对自己的违法事实供认不讳，并表示完全接受组织的处理方法，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
县中医院的公示栏前，很快围满了人。当李君兰和周翰林带着公告过来时，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公告上详细列出了张涛等饶违纪事实：收受药品供应商回扣六十万、虚报设备采购费用四十万……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后面跟着“解除职务、没收违纪所得、处以罚金”的处理决定。
“我的，张主任看着那么和善，居然贪了这么多！”一个年轻护士惊呼。
“难怪上次申请的急救设备迟迟不到，原来是被他贪了！”另一个医生愤愤不平。
李君兰站在人群外，看着大家的反应，对身边的周翰林：“你看，把事实摆出来，比什么都管用。”
周翰林点头：“还是你有办法。刚才在纪委，包书记那关可不好过。”
“他也是为了患者。”李君兰笑了笑，“走，带你去见见我们的临时轮岗骨干，让你看看中医院不是离了谁就转不聊。”
她带着周翰林走向内科办公室，推门进去，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讨论病例。看到李君兰进来，都站了起来。
“王医生，刘主任，高医生，跟大家介绍下，县纪委的周副书记。”李君兰指着其中三人，“这三位就是临时接任的负责人，都是咱们医院的老骨干了。”
几人连忙和周翰林握手，脸上带着些许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
“周副书记，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工作做好，绝不给医院抹黑！”王医生语气坚定。
周翰林看着他们眼里的干劲，又看了看李君兰，心里忽然明白蒋迪为什么放心让她来处理——这个年轻的常务副院长，不仅能镇住场子，更懂得如何凝聚人心。
离开医院时，周翰林回头望了一眼，阳光洒在中医院的门诊楼上，虽然经历了风波，却依旧透着生生不息的活力。他知道，包项的“这笔账迟早要算”或许没错，但至少现在，在冯宽和李君兰的主持下，中医院正朝着好的方向走去。
而李君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拿起手机给蒋迪发了条信息：“轮岗安排完毕，大家情绪稳定。下一步，我会推动设备采购公开招标，绝不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信息发出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中医院更清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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