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老人家硬朗着呢，前两晚上还亲自带人来了次反冲锋，差点打到河边。他是真想战死啊，可惜老爷不给机会，连个皮肉伤都不给。
不过有了这笔战功多少也算弥补了过失，等燕都司回来，咱们好好合计下，看看该给他怎么写。别太露骨，还得把功绩都展现出来，能让参谋部上报最好！”
和朱能比起来，萧偲的防区和张永龄挨着，几乎隔就会过去看看，更了解前线的战况和个人状态。到现在已经不担心欧洲联军能突破了，反倒对战后怎么上报功劳更上心。
这位老总督情急之下，带着几千科萨人愣是把欧洲联军死死挡在民用港口以东，虽然死伤不少，也给敌人造成更多伤亡，最主要的是守住了阵地，做为地方官员很难得了。
“这事儿可别找我，让燕都司想词儿吧……进来，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一听写战报，还得绕着圈子不动声色的给非军事人员报功，朱能脑袋就大。这时有名通讯兵匆匆跑了上来，四脖子汗流的。
“报告指挥使，有艘艇挂着白旗进入港区被巡逻船截下，上面有三个欧洲人，其中一个会汉话，自称是来谈判的。”通讯兵一边一边递上简报让长官签字。
“谈判就谈判，你这副德性给谁看？”萧偲接过简报扫了扫，没发现异常，但对通讯兵的表情有看法。
“会汉话的家伙看着有点眼熟，很像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总督，也叫科恩！”通讯兵终于不装了，咧开嘴傻笑，指着简报上的人名。
“科恩总督……你看清楚了？”这下不光萧偲变了脸色，朱能也把筷子停下，眨巴着眼睛像是在使劲儿想什么。
“应该不会错的，头发和胡子颜色都一样。去年他路过这里返回欧洲的时候还见过面，除非是孪生兄弟！”通讯兵不敢百分百肯定，但九十九的把握还是有的。
“去去去，把人带上来……哦不对，是请上来，客气点啊！”朱能不想再猜了，到底是不是很容易区分，亲眼看看不就完了。
“他也参加欧洲联军啦？”通讯兵一溜烟跑了，萧偲马上有了问题。
“不好啊，如果我是荷兰皇帝也会想起他的。毕竟在巴达维亚待了那么多年，大部分港口都熟悉。你猜他是来干啥的？投降还是劝降？”
朱能倒是能理解科恩参加联军的理由，也不关心是主动还是被动，只为怎么应对犯难。
起来这位荷兰总督，却是大明海军官兵从无到有成长壮大的见
证者，不仅与海军关系不错，双方还经常有各种往来。
甚至有些海军军官刚毕业实习的时候，会乘坐东印度公司的远洋帆船从巴达维亚顺路前往各个港口。现在突然从朋友变成列人，该表现出何种态度必须先统一好思想。
“嗯……都有可能啊！这样，燕都司不在，本该由你主持，但这件事弄不好会惹来麻烦，就交给我对付吧，你在旁边尽量少话少表态。”
这话问的让萧偲也没法回答，不过他知道朱能不太善于交际，最高长官又飘在海上回不来，干脆还是自己顶上吧。
“报告！”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通讯兵的喊声。
“……进来！”听到喊声，萧偲和朱能才想还光着膀子呢，赶紧手忙脚乱穿上，互相看了看没毛病才起身站在了门口。
“……科恩总督？”门开了，都不用看相貌，仅凭竹竿一般的身材和黄乎乎的头发胡子，萧偲就认定这个人九成是真的。
“萧舰长、朱舰长，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很让人尴尬。”科恩主动伸出手，随口叫出了两位军官的姓氏。
“哎呀，还真是你啊！来来来，请坐请坐。没什么可尴尬的，我们古人了，桀犬吠尧，各为其主。这里没有热水冲可可茶，喝点酒吧。别怕，这是当地人用奶做的，叫酒，不醉人！”
一张嘴萧偲就百分百确认是科恩了，能把汉话得不带怪味道的欧洲人不是没有，但很少。又能长成这副模样的，应该只有独一份了。
“却之不恭……我最喜欢吃鸡肉了！”见到两名军官没有公事公办、翻脸不认饶意思，科恩索性也放下了使者的身份，一屁股坐下伸手就抓。
在亚洲居住了二十年，不光学会了汉话还喜欢上了汉餐。从离开恩鸟港开始算，已经一年多没吃过汉餐了。这几个月更是要用豌豆腊肉和饼干度日，嘴还没吃上呢肚子里就咕噜上了，想刚吃完都瞒不过去。
“不是鸡，是海鸟。你要想吃鸡也有，但现在来不及了，等晚上吧。我让人给你多炖几只，拿饭盒装好，吃完了再带上。”
看着堂堂总督混成这副样子，朱能有点伤福想当年自己刚升二副时还跟着姐济在巴达维亚总督府里蹭过饭呢，味道不咋地，但端饭材荷兰姑娘真不错，大胸脯忽悠忽悠的，勾着人总想多看两眼。
“我这次是奉欧洲联军总指挥伯恩哈德将军命令，前来与大明海军商谈停战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们把阵亡士兵的遗体收拢回去，经过牧师祷告他们的灵魂才能安息
。”
但对方越是客气熟络，科恩的内心就越不是滋味，吞下一口肉，擦了擦胡子，拉了拉衣服，正襟危坐，道出了此行目的。
“这个吧……收拢士兵遗体倒是可以，但现在双方正在交战，怎么停火、停多久都要经过商讨才能定，现在怕是无法给出承诺。来来来，先把公事放放，能在这里再次相见就是缘分，先干一个！”
萧偲先原则上肯定了条件可谈，再往科恩盘子里夹了一大块鸟肉，又把奶酒杯子端起来频频相劝。实际上都是废话，能不能停战他们俩无权决定，要上报给燕不死。
“你们好像对战争并不发愁……”看着桌子上的几个菜，还有杯子里的奶酒，科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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