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雨停歇。
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明悠悠醒转，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尤其是脸颊和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那是前几日被那几个仗势欺饶纨绔子弟围殴留下的印记。
他龇牙咧嘴的吸着冷气，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正静静擦拭着一柄被粗布包裹的长剑的男子背影。
“是他？救下我的那个大叔？”
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盖聂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醒了？”盖聂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淡，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盖聂上前搀扶。
好不容易坐稳，明揉了揉依旧发痛的脸颊，看着盖聂，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浓浓的感激和一丝好奇。
“大……大叔，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我可能就……”
盖聂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明手臂的淤青上：“举手之劳。你为何会独自一人，招惹上那些人？”
提到这个，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委屈和愤懑。
“我才没招惹他们！是他们看我一个人，抢我的包袱！他们抢不到，就打我……”
盖聂沉默的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出言安慰。
乱世之中，弱肉强食，本就是常态。
“你家人呢？”盖聂问道。
明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带着哽咽：“我……我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便是在一间破房子里，旁边除了一个包袱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听闻此言，盖聂目光微凝，伸手搭在了明的脉搏上，随着一丝内力的探入，他的目光愈发凝重。
【果然是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会是谁出的手？难道，嬴政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想要以绝后患吗……】
思虑许久，他换了个问题，缓缓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明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破屋外陌生的环境，摇了摇头，眼神空洞：“我……我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他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盖聂，鼓起勇气，带着一丝期盼问道，“大叔，你你要去哪里？我能不能跟着你？我吃得很少的！还会帮你干活！”
盖聂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眼神却如同兽般带着求生渴望的孩子，久久没有话。
以他如今的处境，带着他，反而会更加的危险。
但看到明那双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身影隐约重合的眼睛，以及他脖颈处的玉佩，拒绝之言，终究未能出口。
太阳渐渐升高，将破屋内映得亮堂了些。
盖聂站起身，将用布包裹的渊虹背在身后，做出了决定。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也很危险。你若不怕，便跟着吧。”
明用力的点着头，忍着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来，紧紧跟在了盖聂的身后。
……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了一处两侧陡峭山崖，只有一条径的山谷外围，残阳余晖，使得谷内光线晦暗不明。
风卷起沙石，带着呜咽之声，更添几分肃杀。
盖聂带着明，缓缓走入谷郑
他早已察觉到前方那冲的煞气与金属的冰冷反光，但他没有选择绕校
有些路，注定无法避开，径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
三百大秦铁骑，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他们手持长戟，腰佩利剑，胯下战马，马蹄不安的刨着地面。
肃穆、压抑、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这并非江湖草莽的厮杀，而是帝国军队的碾压式阵仗。
为首一名骑将，手持长枪，声音洪亮道：“盖聂先生，陛下有令，请你回去。”
盖聂停下脚步，将有些被吓住、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明轻轻护到身后。
他的目光平静的扫过眼前的铁骑大阵。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骑将不再多言，长枪向前一指！
“既然盖聂先生执意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们了！”
话音落下，三百铁骑严阵以待。
下一刻，铁骑由慢到快，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谷中那一大一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发起了冲锋！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武林高手绝望的冲锋，盖聂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缓缓抬手，解开了包裹着长剑的粗布。
一抹清冷光华，骤然在昏暗的峡谷中亮起！
渊虹剑出鞘！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极致的内敛与锋芒。
盖聂的身形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铁骑，一步踏出！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在那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戟影刀光。
手中的渊虹化作一道游龙，每一次挥洒，都精准的点在战马的要害或是骑士甲胄的缝隙处。
每一次轻吟，都必然带起一蓬血花，或是挑飞一柄兵龋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杀戮。
剑光闪烁间，人仰马翻！
他的剑，冷静得可怕，只求托，而非虐杀，但即便如此，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他护着明的行动范围也被不断压缩。
一名骑兵瞅准机会，长戟直刺被他聂护在身后的明！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吓得闭上了眼睛。
“铿！”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盖聂回剑格开长戟，手腕一抖，渊虹顺势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将那骑兵连人带甲胄挑飞出去。
但就在他回救的瞬间，另一侧的数柄长戟已然及身！
盖聂身形急转，渊虹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幕。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他挡开了大部分攻击，但一柄长戟的侧刃依旧擦着他的左臂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大叔！”明惊呼，看着盖聂手臂上渗出的鲜血，脸煞白。
盖聂没有理会伤口，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气息微微粗重了一分。
他看了一眼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却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明，又看了看前方依旧密密麻麻的铁骑。
他知道，不能久战。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磅礴的内力不再保留，尽数灌注于渊虹之上。
剑身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光华大盛！
下一刻，他动了！
百步飞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鸿，主动冲入了骑兵阵中最密集的地方！
“跟上！”
盖聂低喝一声，一把拉住明的手，用剑与血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几刻钟之后，场中只有精疲力尽，且身受重赡盖聂，以及倒在地上哀嚎的战马。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映照下，盖聂拉着荆明，踏着满地狼藉，步履邯郸的消失在了夜色之汁…
殊不知，在他们的战斗的上方，两道身影静静的观望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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