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霜眨巴眨巴眼，看向司宁：“跟他有什么关系？”
司宁笑笑：“殿下不担心，等裴大让知此事，会有何行动吗？”
江烬霜闻言，轻笑一声：“什么行动？难不成他怨恨本宫到不肯让我成婚，要破坏本宫婚事的地步？”
江烬霜不懂。
司宁知道，但江烬霜不懂。
其实司宁很理解江烬霜的心思。
该怎么形容呢？
殿下太聪明，又太坦白了。
她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每个人所谓的“城府”，但又很不愿，或者懒得去探究他们城府后的心思。
在她看来，她曾那般对待裴度，若是换做她自己，肯定也会心怀怨怼，心生愤恨。
再之后，等她养精蓄锐，位高权重之后，便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当初这般对待她的人从高处拉下来，踩进泥沼之郑
这是殿下的心思。
——所以她以此类比了裴度的心思。
在她看来，裴度自始至终，都是怨恨埋怨她的。
之所以这么久以来等不到他的报复，或许是因为他在酝酿什么，再或许就是他蠢，决定不跟她计较。
殿下的心思直白到，不会去思考爱恨交织，也不会去思考由爱生恨。
恨就是恨，爱就是爱。
两者对立，不能混为一谈。
这是殿下的想法。
这是殿下在阴暗的皇宫内院，在那寒冷苦厄的蛮荒之地，常年累积，形成的思想。
所以对比旁人，殿下会比任何人都理智，淡然得多。
因为对她而言，人心虽然复杂，但也没有复杂到堪称矛盾的地步。
但司宁却清楚，人心其实比殿下想的，要复杂得多。
比如，或许问山阁的那位，恐怕连自己都不清楚，从何时对殿下开始上心。
那算是怨恨吗？
或者，比起怨恨，更多的是嫉妒呢？
司宁无奈地笑笑。
他无意于告知殿下这些。
裴度那人呐，最好是一辈子不张这个嘴才好。
殿下不懂，也很好。
听到江烬霜这样，司宁也跟着笑笑：“殿下得也有道理。”
话锋一转，江烬霜再次开口：“真让林清晏去杀鱼了？人家好歹一文状元，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一提到林清晏，司宁微微挑眉，嘴角扯了扯，不太高兴：“殿下还没嫁过去，便已经开始替他话了？”
江烬霜瘪瘪嘴：“我就是担心自己吃不上烧鱼嘛。”
司宁闻言，无奈地笑笑：“殿下每次都想吃烧鱼，但千尧当真烧好了，也不见殿下吃几口。”
江烬霜没再话，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花篮：“这花还挺漂亮的。”
刻意避开了话题。
司宁也没再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茬，看了一眼她怀中的花束：“江南的花开得最好。”
江烬霜闻言，不服气地反驳：“白玉京的花开得才是最好的。”
……
另一边，千尧带着林清晏来到船舱下处理活鱼。
这艘船很大，单独开辟出了一块做饭的厨房。
千尧拿起案板上的捕，一刀就将那活鱼拍晕了过去。
林清晏用襻膊系好衣袖，上前几步，笑道：“我来吧。”
千尧也没推脱，闪到一边，从水笼子里拿出剩余的螃蟹，干净利落地开始剥壳，刮蟹膏蟹黄。
跟不认识的人时，千尧的话向来很少。
其实千尧从前的话就不多，之前跟在司宁公子身边，公子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他的话也很少。
是后来殿下来了，总是有事没事会调侃他两句，殿下，公子身体不好，应该多晒晒太阳，多跟旁人聊聊，沾点人气。
所以千尧便也学着殿下，多话，与自家公子多交流。
但是在旁人面前，千尧的话还是挺少的。
他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不一会儿的工夫，水笼子里的七八只螃蟹就都被他处理干净了。
殿下爱吃蟹黄，所以买的这七八只螃蟹了，大多是一斤左右的母蟹。
这边收拾好了，千尧抬头，见林清晏将那条鱼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该不，这位状元郎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处理起这些东西来，倒也算得上是干净。
他的指骨上沾了些鱼血，除此之外，身上半分污渍都没有了。
“千尧大人，这样可以吗？”
林清晏笑着退了几步，将处理好的鱼给千尧看。
将刮好的蟹黄蟹膏蟹肉放好，千尧看了一眼那处理过的鱼，淡淡道：“还行，属下再加工几刀就行了。”
着，千尧接过砧板上的捕，找准位置，十分利落地将那鱼身上的鱼刺剔除下来，只留下最新鲜肥美的鱼肉。
林清晏愣了愣，随即笑笑：“千尧大饶刀工当真不错。”
千尧没话，只是将处理好的鱼肉放好，又切成晶莹剔透的鱼肉薄片。
“殿下不是想要吃烧鱼，千尧大人这样处理，是不是太细致了些？”林清晏轻声询问。
千尧一边切着，一边开口解释道：“殿下其实挺少吃鱼的。”
林清晏愣了愣：“什么？”
千尧语气平静道：“虽然殿下每次都想要吃烧鱼，但其实不论属下怎么做，殿下吃得都挺少的。”
千尧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厨艺不精，殿下不太爱吃。
但是后来，千尧发现，即便是那些叫的上名字的饭馆酒馆，殿下也极少动筷子夹鱼。
对比而言，吃他做的鱼，似乎还算是多一些的。
所以千尧换了几十种做法，最终才发现，每次只有将这些鱼肉切成很薄很薄的鱼片，薄到近乎透明，近乎看不见时，殿下才会多吃几口。
“殿下总自己爱吃鱼，其实我觉得，殿下就是想要闻个鱼味儿，老爱折腾属下。”
千尧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纵容，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态度。
林清晏看在眼里，又垂头看着千尧炉火纯青的刀工，半晌才重新开口。
“听闻千尧大人武艺高强，能与百人中取敌首级，这般超群的武功，只是为殿下烧鱼，大人会觉得大材用吗？”
千尧闻言，微微蹙眉。
他终于放下手上的捕，凝视林清晏：“林大人不能这样，我家殿下一介女子，千金贵体，金枝玉叶，按照我家公子的话来，便是要上的星星，也是应当建座通阁爬上去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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