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坐。”
沐昭宁的左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按在酒壶的壶盖上，给张大川面前的白玉酒杯中满上后，便抬手邀请张大川入座。
来都来了，张大川自然不会再客气什么。
他坐下来就端着面前的酒杯尝了一口，不出所料，是属于修士才能饮用的佳酿，酒水内蕴一股灵气精华，喝下去后可以帮助修士滋养肉身。
虽然谈不上延年益寿，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体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酒水才只有修士能喝。
凡人若是触碰，肉身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效果，简单地，就是虚不受补。
“好酒！”
张大川笑着评价道，“看来今晚在下是有口福了，感谢夫人款待。”
“不过区区几杯薄酒，与公子给我们苏家的帮助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沐昭宁清声回应，顺势又拎着酒壶，给张大川的酒杯中重新倒满。
随后，她端起自己的酒杯，朝张大川拱手一敬。
“妾身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帮助琉儿顺利迈入先境，此举于我苏家，不亚于半个再造之恩，我苏家一定会铭记于心。”
“将来若有什么用得着苏家的，公子尽管开口便是。”
罢，沐昭宁仰起下巴，将杯中玉酿一饮而尽。
不管在心中骂过张大川多少句登徒子、混账纨绔，都抹不掉张大川给苏家带来的巨大帮助，所以她此刻的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的确是很感激张大川对苏家的帮助。
张大川也能感受到她这种心意，举杯回应道：
“丫虽然还没拜师，但却算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做师父的帮弟子铺路，这本就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夫人这般来回感谢，倒是显得我们生分了。”
沐昭宁嘴角一抽。
她觉得张大川这番话，听起来非常别扭。
什么桨显得我们生分了”？
难道之前我们很熟吗？
果然，这家伙一点儿没变，还是动不动就讲一些充满歧义的话，明里暗里的占便宜。
沐昭宁维持着脸上的公式化微笑，一边倒酒，一边：
“公子帮了我们苏家这么大的忙，妾身不论如何客气都是应该的。起来，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百宗大比就要开始报名了，公子恐怕也要离开苏家，回自家宗门效力了吧？”
张大川轻轻挑眉：
“我可以把夫人这话，理解成是在赶我走吗？”
沐昭宁很平静地摇头：
“岂敢？”
“妾身的意思是，既然公子不日即将离去，那妾身就得早点履行赌约。毕竟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更不一定有机会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
张大川闻言，不禁流露出一抹略带惊讶的神色。
实话，一开始他提出跟沐昭宁打赌，是因为他不太喜欢沐昭宁强行让苏琉儿觉醒返祖血脉的这个行为，所以想用打赌的方式，教训对方一番。
顺便也是替苏琉儿出出气。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张大川也大概理解了对方。
怎么呢，四个字：
误会解除！
所以，赌不赌约的，他其实真没放心上。
张大川迟疑片刻，道：
“夫人言重了吧？”
“你我皆还年轻，只要夫人信守承诺，我们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岂料，此话一出，沐昭宁非但没有认同，反而是深深看了张大川一眼。
似乎……
他好像了什么不该的话。
只见面前那位风姿绰约的女家主，嘴角挂着淡漠而疏离的微笑，十分平静地道：
“我们苏家人，向来信守承诺，张公子不必再劝了。”
沐昭宁端起酒杯，再次朝张大川敬了敬。
借着满饮一杯的动作遮掩，仰起修长鹅颈的沐昭宁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
来日方长？
呵，又是这样，真当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听不懂这种男人们口中经常调侃的词语吗？
想她沐昭宁，自少女时期开始，便美名远扬。
当年在南域，昭宁仙子这个称呼，也是独一份的。
多少年轻俊彦仰慕于她？
不客气的，当年若是她愿意，振臂一挥，至少能有超过双手之数的青年才俊甘愿为她而战。
也就是后来嫁入了苏家，这种情况才渐渐消停下来。
只不过，当她的丈夫因道伤坐化，她孀居多年，又以苏家家主的身份开始在外面抛头露面，外界便再次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甚至，在某次外出办事的时候，她还在当地古城中的书画铺里，看到了以她自己为蓝本的某种特殊读物。
当时，看到那个话本的时候，沐昭宁差点儿气得直接将书画铺的掌柜给毙杀了。
但最终是饶了对方一命。
毕竟，且不那掌柜的是否知情，就算那掌柜的是话本创作者又如何？
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杀了那掌柜的，就能让所有非议她的人闭嘴了吗？
无非是让好事的外人又多了几分谈资罢了。
只是让沐昭宁没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落入她一向厌恶的那种“好事者”的手郑
是的，在她看来，张大川就是那种好事者。
对方只用了四个月，就让苏琉儿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轻松晋升先境，而且还领悟了水火双法则。
这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
既然有备而来，还偏偏要在事情开始之前，跟她打赌。
赌约还是那种令人很容易无限遐想的“答应一次对方所提的任何条件”。
在昨夜苏琉儿顺利渡劫，众人高兴庆祝，而张大川却主动找到她搭讪时，沐昭宁就彻底明白了。
这家伙，恐怕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听了她的“艳名”，才会突然来到苏家的。
否则，似这等手段惊人又实力强大的年轻骄，岂会真的因为一个苏家流落在外的丫头而来？
不定，对方愿意帮苏琉儿、帮苏家，都只是为了能顺利跟她拥有一夕风流。
所以在这一点上，沐昭宁觉得张大川就跟那些编写、传阅关于她的桃色话本的下流痞子，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她感到失望的原因。
世上，真是没有一个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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