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鲂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瞬间扭曲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只见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血洞赫然出现在他精良的胸甲正中央!碎裂的甲片混合着血肉和内脏碎块,从背后猛烈地喷溅而出,将他身后几个亲兵溅了满头满脸!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剑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起,重重撞在冰冷的城垛上,又软软地滑倒在地,只在青黑色的石墙上留下了一道刺目惊心的、长长的猩红拖痕。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关楼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东吴守军,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在上一刻的轻松或警惕,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主将瞬间变成一具破碎的尸体。
“将…将军?”一个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打破了死寂。
“周将军死了!周将军被射死了!”另一个士兵猛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啊!是神箭!是神箭!”
“楚军杀来了!将军死了!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关楼上炸开!恐惧的浪潮席卷了每一个守军的心头。主将离奇暴毙于千军拱卫的雄关之上,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如同罚!
所有秩序瞬间崩溃,士兵们如同无头的苍蝇,惊恐地尖舰推搡、甚至有人直接从城墙上失足跌落。
“杀——!”
关下,李广早已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直指那陷入混乱的穹口关!他积郁数载的怒火,在这一声怒吼中彻底爆发,声震山谷!憋足了劲的六万大军,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杀——!!!”
铁甲洪流,汹涌向前!没有云梯,没有冲车,甚至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那些被主将离奇死亡彻底摧毁了斗志的东吴守军,早已魂飞魄散。
当第一队汉军如狼似虎地撞开那扇象征险的巨大关门时,关内竟是一片混乱的自相践踏!后续的汉军如同潮水般涌入关隘,刀锋过处,只闻绝望的哀嚎和兵器落地的铿锵声。
象征东吴统治的旗帜被粗暴地扯下,践踏在泥泞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绣着“楚”字和“李”字的战旗,迎着凛冽的山风,在穹口关的最高处猎猎作响!
李广一马当先,冲入关内。他没有停留,目光如炬,直指穹夷山脉深处那蜿蜒的关隘链条。
“传令!兵分三路,沿山道疾进!迫降其余关隘守军!降者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他的命令冰冷而迅速。
主将被神迹般狙杀的消息,比楚军的刀锋更快地沿着山道传开。恐惧彻底瓦解了东吴守军的抵抗意志。
当楚军的旌旗出现在一座座险关之下,回应他们的,往往是紧闭的关门轰然洞开,守军丢盔弃甲,跪伏于地,黑压压一片……
“虎贲出东吴!”
当后续的虎贲军团主力在罗英率领下赶到穹口关时,看到的已是一片插遍楚军战旗的山河。
罗英站在关隘上,望着脚下连绵俯首的降兵和远处插上楚旗的座座险关,坚毅的面容上也难掩巨大的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八百里加急!飞报京师!虎贲前锋李广,一箭定穹夷!穹口已克,穹夷诸关尽降!东吴南方门户,今为我大楚所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空旷的关隘上空回荡。
驿马如离弦之箭,带着足以震动整个帝国的捷报,冲入凛冽的寒风,向着北方,向着那尚沉浸在年节与婚庆气氛中的帝都,绝尘而去。
长宁贾府,暖阁。
窗棂上贴满了巧手剪出的“囍”字,阳光透过红纸,在地上、家具上投下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贾钥身上那袭繁复华美的嫁衣已经大致穿好,只差最后的凤冠和几件压襟的贵重佩饰。她站在巨大的落地铜镜前,微微侧身,看着镜中那个被浓烈喜庆包裹着的自己。
锦缎的厚重涪金线银线的微刺涪还有那沉甸甸的、象征着身份与祝福的华美,都让她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一场过于瑰丽的幻梦。
贾敏和贾惜春围在她身边,一个正心翼翼地调整着她腰间垂下的玉禁步,另一个则捧着凤冠,比对着簪戴的角度。
“这里,再紧一丝丝就好,不然走路时环佩之声就不够清脆了。”贾敏的手指灵巧,语气轻柔。
贾惜春则踮着脚,将凤冠虚虚悬在贾钥发髻上方:“姐姐头再低一点点……对,这样看,这颗东珠的位置就正正好,不会压了眉心的花钿……”
阁内弥漫着熏香、新衣布料和女子身上淡淡脂粉混合的气息,宁静而温馨。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只有细碎的环佩轻响和姐妹间轻柔的话语。
就在这时,暖阁外,一阵不同寻常的、由远及近的急促奔跑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片宁馨!
“捷报——!南方大捷——!”一个变调的、因极度激动而嘶哑的高喊,穿透了层层院落,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暖阁门外!
“轰”的一声,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风尘仆仆、连滚带爬的传令兵几乎是扑了进来,他浑身沾满泥点,甲胄歪斜,脸上是长途奔袭后的极度疲惫和狂喜,手中紧紧攥着一卷插着代表最高等级军情的染血雁翎!他甚至顾不上看清屋内是谁,只声嘶力竭地吼出那惊动地的消息:
“大捷!虎贲军团前锋大将李广!于穹口关外一千五百步!一箭射杀东吴主将周鲂!穹口关已破!穹夷山脉诸险关全数易帜!东吴十五万守军——望风归降!我军——大胜!”
声音如同洪钟,在暖阁内轰然回荡,震得窗棂上的红纸都在簌簌抖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暖阁的门帘再次被猛地掀起!
是卓青麟。
他显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一路狂奔而来。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沾着酒渍的常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刚踏入暖阁,目光便如鹰隼般精准地捕捉到了传令兵手中那卷染血的雁翎捷报。
暖阁内那诡异凝固的气氛,姐妹三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他仿佛都视而不见。他的眼中,只有那份捷报。一步,两步……他几乎是撞开挡路的贾惜春,径直冲到传令兵面前,一把夺过那卷沉甸甸的军报!
冰冷的染血绢帛入手,带着南疆烽烟的铁锈和血腥气。卓青麟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猛地展开,目光如电,急速扫过那力透纸背、记载着惊战功的文字:
“……李广将军亲操三弓床弩,千五百步外,一矢洞穿敌酋周鲂胸腹……敌酋立毙,关隘大乱……我军趁势掩杀,穹口关瞬克……穹夷诸隘守军闻风丧胆,十五万众,尽解甲归降……虎贲前锋,兵锋已指东吴腹地……”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烙在他的心上!壮哉!飞将军!
此刻,这满屋红色,在卓青麟人眼中,化作了南方穹口关隘上被李广神箭撕裂的腥风血雨!化作了那支撕裂长空、洞穿敌酋的狰狞巨箭!
化作了十五万敌军跪伏尘埃、兵不血刃易帜的宏大场面!化作了罗英主力未至,李广已横扫千里、威震敌胆的赫赫战功!
李广!神箭李广!
一股灼热到发烫的激流,如同失控的野马,在卓青麟胸中疯狂冲撞!是震惊?是对那神乎其技、超越想象的惊一箭的骇然?是目睹险崩塌、强敌俯首的震撼?
自己在这里,穿着喜服,扮演着太平盛世的幸福新郎,而飞将军李广之名,却已在帝国的疆域上,刻下了足以光耀千古、彪炳史册的功勋!千五百步,一箭定乾坤!这是何等的威名!何等的不世之功!
卓青麟面色凝重,他的右手紧紧抓着染血的军报,仿佛那上面的血迹会随时渗出来一般。他的步伐有些踉跄,却又异常坚定地推开了拦路的丫环,径直朝着贾钥所在的闺房挤去。
闺房内,贾钥身着一袭鲜艳的喜袍,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美丽动人。她的面庞被精心描绘,腮红如晚霞般绚丽,明亮的双眼犹如夜空中悬挂的繁星,熠熠生辉。此刻,她正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钥!”卓青麟的呼喊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他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贾钥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握住了贾钥那白皙如羊脂玉的手。
贾钥被卓青麟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的心中猛地一紧,但看到卓青麟焦急的神情,她还是温柔地问道:“阿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卓青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道:“钥,这是紧急军报,虎贲军团已经突破了穹夷险,现在兵临东吴腹地,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必须立刻赶回战区,坐镇指挥。”
贾钥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当然知道这场战争的重要性,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安慰道:“阿麟,没关系的,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卓青麟看着贾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嗫嚅着道:“可、可是今,这婚礼……”他的话语在喉咙里打转,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没事的,婚礼照常进行,一切都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吧,我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的!”贾钥轻柔地抚摸着卓青麟的面庞,柔声道。
卓青麟看着眼前深爱着自己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动,他动容地道:“钥,真是抱歉啊,让你受委屈了!”
“你别这么,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的。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安心去处理外面的事情。”贾钥连忙安慰道。
还没等贾钥把话完,卓青麟突然站起身来,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在家要乖乖的哦,等我回来。”
完,卓青麟毫不犹豫地松开了贾钥,转身对着门外的青衣使高声喊道:“传令关麟军团,立即启动一级战备,取消所有休假,召回所有休假人员!”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院子里回荡着。话音未落,卓青麟的身影已经如闪电般冲到了院外。他身手矫健地接过李存孝递过来的骏马缰绳,甚至连喜袍都来不及更换,便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贾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望着卓青麟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贾敏转身走进闺房,一眼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贾钥。贾钥呆呆地站在窗前,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外,似乎想要透过那扇门看到卓青麟的身影。
“痴线啊!你现在总算是能体会到‘悔教夫君觅封侯’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吧?”贾敏心疼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环绕住贾钥,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痛苦都揽入怀郑
贾钥则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贾敏的怀里,喃喃道:“姐姐,你知道吗?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和他一起在一座县城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那时候,他只是个九品吏,每除了围着我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我总是嫌弃他没什么本事,赚不到多少钱,也升不了官,更给不了我那种体面的生活。可是现在呢,他终于出息了,我却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儿。”
贾钥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哀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可能滚落下来。贾敏见状,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这就是命啊,妹妹。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和遗憾,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尽量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
贾钥抽泣着点零头,努力收住眼泪,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嗯,姐姐,我知道了。婚礼还是要继续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罢,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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