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不过比我更聪明的也没几个。”
徐赣的声音带着点憨直的坦然，目光落在齐人羡泛红的眼角，像被烫到似的慌忙移开，喉结上下滚了两滚，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怀中的乌木药瓶，倒给了他几分勇气。
“对了，敢问姑娘芳名？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岂非失了礼数。”
齐人羡瞧着他一本正经连耳尖都泛着浅红的模样，又想起方才他慌慌张张解释“我是故意碰你”的窘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雪粒子落在她笑弯的眼尾，化在温热的皮肤上，像撒了把碎星。
这一笑，竟让徐赣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下山前师尊再三叮嘱：“山下女子是猛虎，万万靠近不得”，可他望着齐人羡，她笑时脸颊鼓着浅浅的酒窝，眼尾弯成月牙，带着崖边的风雪似暖上了几分，他只觉得心头像揣了只乱撞的鹿，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散了这抹笑容。
“告诉你本姑娘的芳名也无妨。”
齐人羡本是爽朗的江湖性子，先前徐赣护她，为她疗赡模样，早让她生出几分好感，便大方道：“我叫齐人羡。你呢？”
“生徐赣，字不施，家中排行老六，尚未婚配。”
话一出口，徐赣慌了“尚未婚配”四个字像脱缰的马儿，没头没脑蹦了出来，耳尖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手忙脚乱地把乌木药瓶往袖中塞，指尖攥得瓶身发烫，声音都弱了几分。
“我、我不是故意这些…就是、就是觉得该清楚。”
齐人羡听着、笑着，心头忽然像被暖阳烘了下，热烘烘的。她忙低下头，指尖悄悄绞着染了雪水的衣角，耳根都悄悄漫上红意。
崖边的风雪还在刮，越刮越大，落在二人肩头却再不觉寒冷。
心暖了，寒意都似退了。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只剩风雪掠过的呼啸。
那份懵懂的好感像雪下的嫩芽，悄悄冒了头，彼此都没破，一切尽在不言中，心照不宣。
忽然，一道凄厉的狼嚎裹着浓重的血味，刺破了寂静。
齐人羡猛地抬头，见狼王踉跄着从雪林里冲出，它左前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深色的血顺着狼毛往下淌，在雪地上拖出一条刺目的红痕，连平日里张扬的鬃毛都耷拉着。身后的狼群早没了往日的凶气，几只成年狼乒在雪地里，脖颈处的伤口还在冒热气。剩下的狼崽子缩在狼王身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眼睛里满是恐惧。
未等二人反应，一道黑影已踏雪追来。每一步落下，都震得枝头积雪簌簌掉落，那是只虎身九尾的巨兽，人面虎爪，通体玄黑的虎毛凝着冰霜，额间一寸长的独角泛着冷光，周身散出的暴戾之气。
崖边风雪似被冻住，爆发刺骨寒意。
正是妖王陆吾！
“逃？本王看汝还能往哪逃！乖乖受死。”
陆吾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跃起，一步便跨出三丈远，巨爪带着刺骨的寒风，直拍向狼王的脊背。狼王惨叫着翻滚出去，雪地里溅起一片血花。生死关头，它忽然抬头望向崖边的徐赣，眼里满是哀求。
“仙长救我！”
好一招祸水东引！徐赣眉心瞬间浮出三根黑线，单手飞快掐诀点向眉心，眼一开，见陆吾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黑煞，显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想也不想，伸手将齐人羡紧紧护在身后，掌心不经意碰到她手臂的伤口，齐人羡闷哼了一声，却没退开，紧紧攥住他的袖口。
陆吾凶狠的目光扫过，落在徐赣身上，独角骤然泛起暗红光晕。它张开血盆大口，怒喝声震得崖边积雪簌簌往下掉。
“乳臭未干的师娃娃？敢管本王的事？”
巨虎猛地扑起，利爪带着刺骨寒风抓向徐赣面门。
“心！”
齐人羡瞬间抽出腰间短刀，就要冲上前，却被徐赣反手按住。他的手掌温凉，力道却很稳，低声道：“别急，你伤还没好。”
“我本无心插手你与狼群的恩怨，可汝杀孽太重，今日若放你走，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少废话，弱肉强食手底下见真章！”
陆吾一声咆哮，不耐烦的发起冲锋，徐赣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憨直，多了几分师府传饶肃然。他从怀中摸出三张明黄符箓，指尖一捻，符箓瞬间燃起金色火光。
“师府镇妖宝术，岂容放肆！”
第一张‘金光符’掷出，化作半人高的光盾挡住利爪，陆吾的利爪撞向光盾，震得前臂发麻，它怒火中烧，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声波卷着积雪，像潮水般朝徐赣扑来。他脚尖点地，抱起齐人羡飞退，顺势掷出第二张‘缚妖符’，符箓化作一条金色绳索，缠住陆吾后腿，动弹不得。
“可怒，不过是些儿戏！”
陆吾猛地甩动身体，金色绳索被绷得“咯吱”作响，它低头一口咬断绳索，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扑、一剪，虎头直咬向徐赣怀中的齐人羡，竟想拿她当突破口。
徐赣侧身避开，眼底精光大盛，袖中摸出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细密的符文，是他师尊亲手所赠斩妖利器，手腕翻转，剑尖带着金光，直刺陆吾额间的独角，那是妖力汇聚之处，亦是妖兽要害所在！
“嗷！”
桃木剑刺入独角，陆吾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啸，墨黑的妖血顺着剑身往下淌。它疯了般甩动头颅，想将徐赣甩出去，徐赣却死死攥着剑柄，抱着齐人羡凌空翻了个身，另一只手飞快掐诀，声音清亮，手法干净利落。
“地玄宗，万炁本根！雷动！”
桃木剑上的符文瞬间亮起璀璨雷光，顺着独角渗入陆吾体内。雷光四射，陆吾强壮的身躯止不住颤抖，巨爪刨得积雪飞溅，却再也无力反抗，“噗通”一声重重瘫倒在雪地里，气息渐渐微弱。
徐赣轻轻放下齐人羡，刚想喘口气，却见陆吾突然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怨毒，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比之前更猛烈的虎啸！
这一次的虎啸，震得崖边的山体都在瑟瑟发抖，山顶积雪开始大片大片往下掉，远处的雪坡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积雪顺着山坡倾泻而下，像一道白色洪流，朝崖边冲来！
“不好！是雪崩！”
齐人羡失声喊道，脚下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她身体一歪，就要往下坠。徐赣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掏出“御风符”。可雪崩的速度太快，符箓刚燃起微光，就被汹涌的积雪吞没。
徐赣只能将齐人羡紧紧护在身下，用脊背挡住砸来的雪块和碎石。
崖石崩塌，两人随着碎石一起往下坠，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和积雪滚动的巨响，齐人羡吓得闭上眼，死死攥着徐赣的衣襟，却能清晰感受到他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还有贴在耳边的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别怕，我会保护你，绝不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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