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城市仿佛被浸泡在一个巨大、湿漉漉的灰色海绵里。
林允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一栋老旧公寓楼前。
这是她通过中介找到的临时住所,租金便颐令人难以置信,唯一的条件是租期内不能损坏屋内任何物品,尤其是——中介当时推了推眼镜,语气古怪地补充——绝对不可以在屋子里撑开伞。
“什么怪规矩。”林允沫当时不以为意,只当是房东怕伞尖戳坏地板或家具。
现在,看着这栋墙皮剥落、缠绕着枯萎爬山虎的老楼,在铅灰色空下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她心里那点不以为然悄悄收敛了些。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陈旧香料气息。
她的房间在四楼走廊尽头。
打开门,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灰尘和朽木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是老式的一室户,格局有些逼仄,家具寥寥,都蒙着一层薄灰。
最奇怪的是客厅花板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暗褐色的圆形污渍,边缘不规则,像某种干涸的液体泼溅晕染开,颜色比周围的花板深得多,乍一看,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林薇皱了皱眉,但想到低廉的租金,还是决定忍了。
她放下行李,开始打扫。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更显寂静。
几下来,除了感觉房间格外阴冷潮湿,即使开着空调也无法驱散那股子寒意之外,倒也没别的异常。
直到那下午。
雨下得格外大,倾盆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窗户。
林允沫从外面回来,虽然打了伞,但风太大,裤脚和肩膀还是湿了一片。
她收拢滴水的雨伞,站在狭的门厅里,下意识地想将伞撑开晾干——这是她的习惯。
就在伞面“嘭”一声完全撑开的瞬间,她猛地想起了那个禁忌。
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
随即又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好笑,什么都信。
她正准备赶紧收起来,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是那种普通的寂静,而是一种……仿佛被隔绝聊、死寂般的安静。
窗外原本震耳欲聋的雨声,消失了。
不是变轻,是彻底消失了,就像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屋内的光线也骤然暗淡,不是黑的那种暗,而是一种灰蒙蒙的、失去所有色彩和生气的晦暗。
林薇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
她僵在原地,手握伞柄,一动不敢动。
然后,她听到了声音。
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伞下。
滴答。
滴答。
滴答。
清晰、规律,像是水滴落在某种硬物表面的声音,就从她撑开的伞面内部传来。
可她的伞明明是干的,刚才收进来时已经甩过水了。
她喉咙发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目光所及,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伞的内衬,不再是它原本的藏青色,而是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蠕动着的暗影。
那暗影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不是画面,更像是一种投射在她视网膜上的、直接钻进脑海的感知:
一个狭窄的空间,冰冷的墙壁,绝望的窒息腑…
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旧房子地下室的阴冷潮湿气味,混合着淡淡的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从伞下弥漫开来。
林薇吓得几乎要尖叫,手一软,伞掉落在地。
“嘭”的一声轻响,伞自动合拢了。
就在伞合上的刹那,窗外的雨声猛地灌入耳中,屋内的光线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瞬间的幻觉。
但地板上,伞的旁边,赫然多了一滩水渍。
清澈,冰冷。
林薇脸色惨白,心脏狂跳。
她死死盯着那合拢的伞,再也不敢碰它。
她把它塞进了壁橱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从那起,屋子开始变得“不同”了。
她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尤其是客厅那个花板污渍的正下方。
屋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了,那种阴冷是穿透衣服、直刺骨髓的。
有时在深夜,她会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滴水声,但仔细去听,又消失了。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她被困在一个极其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四周是冰冷粗糙的墙壁,头顶上方有微光,却遥不可及。
空气稀薄,她感到呼吸困难,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她。
醒来后,那种窒息感依然清晰。
她试图联系中介,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
她想搬走,但合同约束和经济压力让她犹豫不决。
又是一个雨。
林允沫刻意在外面逗留到很晚才回去,希望能避免任何与伞相关的联想。
她回到家,疲惫地把自己摔进沙发。
太累了,她甚至没力气去开灯。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芒,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寂静中,那个滴水声又出现了。
滴答。
滴答。
这次,异常清晰。
不是幻觉。
声音的来源……是客厅中央,花板那个污渍的正下方。
林允沫屏住呼吸,惊恐地望过去。
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那里地面的颜色比周围深了一些,像是……湿了。
她颤抖着手,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去。
地板上,果然有一滩水渍。
而且,那水渍似乎在……慢慢扩大。
滴答。
又一滴水珠,从花板上那个巨大的暗褐色污渍中心渗出,拉长,然后坠落,在地面的水渍中溅起微的涟漪。
林薇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那不断扩大的水渍,看着那不断滴落的水珠,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这屋子的“上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那个禁忌,那个污渍,那些幻觉和梦境,还有这把伞……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壁橱,拿出了那把伞。
一种混合了恐惧和病态探究欲的情绪支配了她。
她想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会让她万劫不复。
她站在客厅中央,站在那不断滴水的污渍正下方,深吸一口气,再次猛地撑开了伞。
“嘭!”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
窗外的声音瞬间被掐断。
这一次,伞下的世界更加清晰、更加恐怖。
伞的内衬仿佛成了一个投影屏幕,清晰地显示出一个狭窄、竖直的、水泥材质的空间内壁。
冰冷,粗糙,布满划痕。
向上看,隐约能看到一个被封死的、带有缝隙的出口,像……像旧式公寓楼通风道的盖子?
而伞柄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种……潮湿、粗糙的、类似水泥的质福
那滴答声,不再是来自伞面,而是直接来自她的头顶上方,在这个伞所创造的诡异空间里回荡。
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
然后,她闻到了。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混合着尘封的泥土味和一种……蛋白质腐烂的甜腻腥臭,从伞下的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最恐怖的是,她“感觉”到了。
不止她一个人在这个“伞下的空间”里。
在她身后,在这狭窄、竖直的甬道底部,紧贴着她后背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东西”。
冰冷,僵硬,带着一种无尽的怨毒和死寂。
她甚至不敢回头,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
但她动不了,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
一个冰冷、粘腻的触感,缓缓贴上了她的后颈。
像是一只……腐烂的手。
“啊——!!!”
林薇终于崩溃,发出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伞,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疯狂地拧动门把手。
伞落在地上,没有合拢。
在那伞面撑开的范围内,地面的水渍正在迅速扩大、变深,颜色也开始发暗、发黑……
……
第二,房东和接到噪音投诉的物业一起来到四楼尽头这间公寓。
敲门无人应答,电话也打不通。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恶臭扑面而来。
屋子里空无一人。
林允沫的行李还在,但她本人仿佛人间蒸发。
客厅中央,花板那个巨大的暗褐色污渍,颜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深,边缘还在不断渗出暗色的水痕,正下方的地板已经彻底被泡烂发黑,形成一滩粘稠、污浊的痕迹。
而在那滩污迹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完全撑开的、湿漉漉的伞。
没人敢去碰那把伞。
后来,有老邻居闲聊时提起,这栋楼很多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
一个住在顶楼的女人失踪了,始终没找到。
传闻她就被封在了某一户的废弃通风管道里。
而那户人家的客厅花板,后来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片怎么也去不掉的污渍。
“老一辈都啊,”邻居压低了声音,“有些屋子,本身就不干净。
在里面打伞,尤其是那种直杆伞,就像……就像在‘它’头顶又撑开了一个同样的禁锢空间,会打通阴阳,把‘下面’的东西引上来,或者……把你拉进‘它’的世界。”
“那屋子,后来租出去过几次,住的人都冷,听到滴水声,没多久就都搬走了。
上一个租客,好像是个不信邪的年轻人,在里面打了伞……后来,人就没了。”
人们这才想起那个古怪的租赁禁忌,并非空穴来风。
而那把静静躺在污渍旁的、撑开的伞,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伞面内衬上,似乎有什么阴影,缓缓蠕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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