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陪她去西丘？
元杳轻拨着手上的炭灰：“可是，爹爹的身子还未大好，又如何赶路？”
残风含笑回道：“师父传了消息，千岁这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而且，阿宁先生和鹤音先生也去。”
叔叔和鹤音叔叔也要陪她和爹爹去西丘？
那可真是太好啦！
元杳跳起身来，走到盆架边，把手上的炭灰清洗掉，擦了手，开心道：“残风，把信给我。”
残风含笑递过信。
信刚脱手呢，一把烤栗子再次朝他飞来。
残风眼睛都未眨一下，一颗不落地接了烤栗子，坐在炭盆边剥了起来。
破月把剥好的烤栗子扔进口中，对元杳道：“去南溪镇时，可以多带些行李么？”
“可以呀。”元杳边看信边回道。
信纸，用的上好的花笺。
花笺上，是精美的烫金花纹图案……
元杳怪心疼的，声嘀咕：“这么漂亮的花笺，都折出印子啦，真是可惜。”
破月：“……”
他扒拉出一个表皮烤得焦黄发皱的红薯，冷冷问：“我什么，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呀。”元杳抬头浅笑：“这几，你去库房挑些你喜欢的布料，再买上你想吃的东西。
三后，我们就去南溪镇吧。”
“我们能带这么多么？”破月问。
“光靠我们几个，肯定是不行啦！”元杳把花笺折起来，仔细收好，才道：“总之，你快挑。
等你挑好了，让杀手堂先运过去。”
破月闻言，冰冷的脸上，表情终于生动起来：“我等下就去挑。”
元杳笑着吩咐：“去吧，顺便，多挑些漂亮布匹，等过年期间，好给你们做几身新衣裳。
把爹爹的、影的、叔叔和鹤音叔叔的都挑上！
对啦，把咱们千华宫的花茶、果茶多收拾一些，精油之类的也都收拾一些。”
残风把一把剥好的烤栗子放在骨碟里，笑道：“郡主这是要把千华宫搬空么？”
元杳浅笑：“左右，以后也不怎么回来住了，该带走的，都尽量带走吧。”
笑完，她有些伤福
千华宫，是她长大的地方。
这里，承载着她从幼时到及笄的所有美好记忆。
从今以后，这些记忆，都将随千华宫一起封闭……
仔细想想，真让人难以割舍。
元杳轻叹了口气。
残风见状，也收起了笑，安慰道：“郡主以后若是思念千华宫了，偶尔回来看看也不是不可。”
元杳点点头：“嗯。”
她抬头往殿门望去：“残风，你回来时，外面风雪可停了？”
残风回道：“停了。”
雪停风止，她可以出门了。
元杳瞧了眼破月：“给我留两个烤红薯，烤栗子也留一些，等会儿我要出趟门。”
破月塞了颗烤栗子，被烫得哈气，含糊不清道：“既然出门，你自己买去。”
元杳眉梢一挑。
破月：“……”
破月抓起一把煮熟的栗子，扔入火中：“给你烤，行了吧？”
元杳浅浅一笑：“既然如此，多替我烤些。”
吩咐完，她折身转入屏风后，边走边叮嘱：“残风，去找阿若，让她替我传个轿辇，我要去同兴宫一趟。”
同兴宫，是姜承琰的寝宫。
元杳绕过屏风，来到梳妆台前，拿起粉扑……
不多时，再现身时，她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自内而外透着一股子病气。
破月眼尖：“你又服药了？”
“化妆。”元杳简单地回了一句，走到炭盆边：“红薯和烤栗子好了吗？”
破月拍拍一旁的食盒：“都在这里呢。”
元杳浅浅一笑，拢了斗篷：“走吧，随我去同兴宫一趟。”
破月隐到了暗处，静儿留守千华宫，阿若拎了食盒，残风陪同在侧，和元杳一起出门。
雪停之后，几阵风刮过，就变得清朗起来。
宫道上，堆着厚厚的积雪。
从千华宫去同兴宫的路上，不少宫人正在扫雪。
大堆的雪，洁白纯净，被堆在鲜红的宫墙之下。
三四个年幼的太监，扫帚扔了一地，正捏了雪团，往一个太监身上扔，雪团打中太监后，他们笑得极为开心，嘻嘻哈哈的。
这时，一个拿着扫帚的大太监眼尖，瞧见了元杳的轿辇，扫帚一扔，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瑟瑟道：“给郡主请安，郡主饶命！”
语罢，他连忙呵斥太监们，让他们跪地求饶。
被打的太监抬起头，心地看了元杳一眼。
太监长得白净斯文，鼻尖冻得通红，脸上也有几处被打红了。
他浑身散发着稚气，还并着一股冷漠气息。
对上那双漆黑闪烁的眸子，元杳愣了愣。
那双眼，清澈明亮，透着一丝倔强。
“放肆！”身旁的大太监训斥道：“还不快拜见郡主！”
太监这才学着大太监的样子，抬起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奴才拜见郡主。”
元杳掩唇轻咳了几声，让轿辇暂时停下，问那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回道：“郡主，这几个娃，是前些日子刚入宫的，不懂规矩。
今日，他们玩雪，也是奴才未能及时规束他们。
郡主若是要罚，就罚奴才吧，他们还……”
着，大太监额头在雪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元杳：“……”
她咳嗽着，哑声道：“起来回话。”
大太监诚惶诚恐，发着抖从地上爬起来。
元杳见状，扫了一圈那几个太监：“念在你们年幼，孩子心性，喜欢嬉戏也正常。
可，用雪团包上冰凌砸人，就不好了。
若是砸死人了，背上命案，是要被杖毙的。”
太监们被吓得差点哭了，一个劲磕头。
元杳指尖扶上额头：“都别哭了。”
大太监转过头，瞪了太监们几眼，太监们这才捂住嘴巴，害怕地看着元杳。
元杳伸手指向被雪团砸的太监，问：“残风，爹爹入宫时，也是同他这一般大吧？”
残风愣了一瞬，点点头：“千岁进宫时，虚岁十三。”
元杳沉默。
就在大太监冷汗快要渗出来时，元杳又看向太监：“叫什么名字？因何进宫？”
太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声音没什么感情：“回郡主，奴才空青，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因牵扯入先帝中毒一事，满门被流放。
奴才因相貌生得好，才被选入宫中做内侍。”
元杳怔住。
这人生轨迹……和爹爹何其相似？
不过，爹爹更惨，当年的元家，可是受了冤屈，被灭了门的……
好半晌后，元杳才回神，看向空青：“你想为家人伸冤，想报仇吗？
你的心中，有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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