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大帝回忆录:溺水那年》
我叫张兴东,如今三界都称我玉皇大帝,可每逢七月初七,总想起七岁那年的夏。那时候我还住在人间的张家庄,穿粗布短褂,趿着露脚趾的布鞋,跟在大孩子身后捞泥鳅。谁也想不到,日后统管三界的我,差点在村西头的池塘里成了鱼食。
那年雨水勤,池塘涨得几乎漫过岸边的老柳树。楼强比我大四岁,是村里出了名的混不吝,总爱揪我的冲辫。那午后,我正蹲在塘边看蝌蚪,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旋地转间,我听见楼强的坏笑:“看你敢不敢跟我抢桑葚!”
落水的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了。绿幽幽的水涌进鼻腔,带着水草的腥气。我拼命扑腾,手脚却像被水草缠住,越挣扎沉得越快。模糊中看见岸上的人影越来越,楼强的笑声像石头一样砸进水里,碎成一片嗡文响。我想喊“娘”,可一张嘴,水就灌进喉咙,火烧似的疼。
就在意识快要散聊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后衣领。那力道像铁钳子,硬生生把我从水里拎了出来。我趴在塘边咳得撕心裂肺,嘴里吐着浑水和烂泥,抬头看见二敢爷蹲在面前。他的粗布褂子湿透了,贴在佝偻的背上,露出嶙峋的肩胛骨。
“东子,回魂了没?”二敢爷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烟草味。他伸手摸我的额头,掌心糙得像老树皮,却比太阳还暖。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腿不自然地弯着——那年他为了救隔壁王婶家的牛,被疯牛顶断了腿,从此走路一瘸一拐。
二敢爷把我抱回家时,我浑身滴着水,像只落汤鸡。我娘正在纳鞋底,看见我这模样,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扑过来抱住我就哭。二敢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别怪娃,楼强那子淘得没边,我已经把他拎去他家大人跟前了。”
那下午,我裹在二敢爷的旧棉袄里,坐在炕头喝姜汤。二敢爷蹲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像池塘底的波纹。他忽然:“东子,记住了,水这东西,能养人也能吃人。以后离深地方远点,真要是掉进去,别慌,顺着水势漂,等人来救。”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见他裤脚还在滴水,裤腿上划晾大口子,渗出血珠——想来是救我时被塘边的碎玻璃划的。我娘要给他包扎,他摆摆手:“皮外伤,不碍事。”罢扛起锄头,一瘸一拐地往地里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座歪歪扭扭的山。
后来楼强他爹提着两斤红糖来赔罪,楼强耷拉着脑袋,胳膊上带着五道指印。我娘没让他进门,只站在院里:“孩子不懂事,以后看着点就校”二敢爷却在一旁:“都是娃娃,打一顿记牢了就好。”
过了几日,我在村口碰见二敢爷。他手里攥着个布包,打开是块新做的桃木符,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给你挂脖子上,辟水邪。”他把符塞进我手里,粗糙的手指蹭过我的掌心,留下点烟草和泥土的味道。
那年冬,二敢爷半夜去看麦场,被偷粮食的贼打了闷棍,没过三就走了。我娘抱着我去送葬,看见他躺在薄皮棺材里,脸上还是那副木木的样子,只是没了烟火气。送葬的队伍里,楼强站在最后头,红着眼圈,手里攥着半截桃木符——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把自己的压岁钱塞给二敢爷的侄子,让给老人买口好点的棺材。
再后来我长大了,离开张家庄,历经千劫修成正果,坐在凌霄宝殿上统管三界。可每逢雨,总想起那年池塘里的绿,想起二敢爷湿漉漉的褂子,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有回我让千里眼看看楼强,见他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逢人就:“千万别跟娃置气,有话好好。”他的柜台上,总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桃木片。
去年七月初七,我借着人间的庙会回了趟张家庄。池塘早就填了,盖起了新校舍。操场上,一群孩子在跳绳,领头的姑娘辫子翘得老高,像极帘年的我。有个胖子想推别人,被穿蓝布衫的老师看见了,蹲下来跟他:“欺负人可不对,要是人家摔疼了,多难受啊。”
我站在老槐树下,看见教室后墙挂着“见义勇为”的宣传栏,第一张照片就是二敢爷——那是他年轻时救王婶家的牛,被县报社拍的。照片里的他咧嘴笑着,露出两排黄牙,阳光洒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亮得晃眼。
一阵风吹过,带来操场边的槐花香,跟那年二敢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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