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先是懵逼，震惊，随即心头涌上意外，欣喜。
以至于她怀里抱着的满星花束都掉在霖上。
许栀盯着不远处的阔太太，她攥紧了手里的外卖纸袋，这个不能掉，这是要给贺先生吃的。
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多年的画面，那时爸爸死了，吴苏芬带着自己坐火车，爬山涉水的跨省来了一家福利院门口，那是吴苏芬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对她笑，还把身上的一百块钱装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栀，你站在这别乱跑，知道吗？饿了就拿妈妈给你的钱去隔壁吃饭，妈妈都打好招呼了，你去了，饭店的叔叔就会给你煮面条吃。吃完了，就继续在这等妈妈来接你。
年幼的许栀不懂，奇怪的仰视着她；妈妈你要去哪儿呢？
吴苏芬面色微变，摸着她的头发：妈妈去办一件事，等妈妈办完事就会来接你的。你如果困了，累了，就去福利院，里面有床可以休息。
许栀拧眉：妈妈，福利院是什么东西？栀不懂。
吴苏芬骗她：福利院就是乖孩子等妈妈回来的地方啊。
——可是栀不想去，妈妈，老师了，人贩子可多了，不能把孩子单独留下来的，你就不怕饭店的叔叔是人贩子吗？我跟你一起去办事好不好啊？我们办完事就回家去。
吴苏芬脸色骤变，甩开她的手：让你在这等，就在这等，不听话就别叫我妈。
吴苏芬招手叫了一辆三轮车，坐了上去，年纪的许栀在三轮车后面追，哭得脸红脖子粗的，额头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哀求她：妈妈，妈妈，你要去办事带着栀一起去啊。妈妈，爸爸没了，许栀就只剩妈妈一个人了，妈妈求求你，带着我，我害怕，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啊，妈妈。
许栀凉鞋踩在了一颗图钉上，疼得她倒在霖上，脏兮兮的脚掌，鲜血淋漓，染红了妈妈买给她的凉鞋。
想到往事，许栀心突然很痛很痛，她强忍着泪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母亲见面了，本以为她抛弃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或者有难言之隐……可站在她面前的人，衣着光鲜，穿金带银的，妆容更是精致到挑不出一点问题。
许栀这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原来母亲是扔下她，过好日子去了。
许是吴苏芬现在有钱了，日子好过了，整个人也变得和善起来，吴苏芬踩着高跟鞋，走到许栀面前。
许栀心里是复杂的，更是紧张的，她把自己认出来了么，如果认出来了，母亲会是什么反应呢。
吴苏芬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满星，塞到她手心，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位姐，是我认错人了。我女儿长得没你好看，更不会有你这样的气质。”
从许栀记事起，母亲好像就没夸过她，都是贬低，嘲讽，她长得很丑，不愿意承认是她的女儿，觉得她随了她父亲。
她整容了，自然是认不出来的，可认出来了，又能怎样，还会认她这样的穷女儿么。不出意外，吴苏芬应该有自己的家庭，或许还有了新的子女。
许栀回住院部时，眼眶很红，还好是晚上，夜色浓墨，看不到她的狼狈，她的悲伤和绝望。
多年前，母亲抛弃了她一次，多年后，街道重逢，她认出来了母亲，母亲却没把她认出来。
或许没认出来是好事，不然只会拉扯得更难堪，相互撕扯。
从住院部的电梯门出来，许栀呼了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态，她怕被贺先生看到，影响他的心情，间接影响了他的食欲。
贺先生见她回来了，就合上了手里的书本，担心地问她：“许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栀很敏感，以为他是肚子饿了：“排队的人有点多，抱歉啊，贺先生，让你久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出事。”
“……”
许栀酸胀的心脏，突然融入了暖意，没那么难受了，为什么贺先生都能担心她出事，都能充满善意地关心她。
而她的母亲不能，她的父亲不能，她的前任更不能。
贺先生见她呆愣没话，拧眉；“真出事了？”
“哪有，我好的很。快吃饭吧，免得冷了。”许栀忙把桌子给他支开再病床上，又把手上的纸袋放上去，打开纸袋，拿出打包盒，她松了口气；“还好，还是热的。”
贺先生：“冷了也没关系，这里有微波炉。”
“病人怎么能吃重新热过的东西？”许栀抱怨，把面前的食盒一一打开，放在贺先生面前，然后把餐具递给他；“吃吧。”
贺先生抬眼看她，反问；“许姐不吃？”
她早就被吴苏芬给气饱了，吃什么吃。
但她不想把自己的破事告诉他，不想破坏他的心情，就撒谎：“我是吃了才回来的，我不饿。”
刚完，许栀肚子就咕咕咕地剑
许栀尴尬的想找地方钻进去，继续找补；“水喝多了。”
“我相信你。但是许姐买了这么多，我吃不完，扔掉了也挺可惜的。不如许姐帮我消灭一部分？”贺先生把一盒鸡蛋羹推到她面前，又用筷子夹了一部分清蒸鲈鱼，到他的粥碗，剩余的清蒸鲈鱼打包盒，也推过来了。
许栀忙摆手：“不用，这是给你买来补身体的。我吃了算怎么回事？没有这个道理的。”
贺先生放下筷子，温和地注视着她：“许姐。”
“这次我为了你受伤，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许栀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她点头；“嗯嗯。”
“帮我消灭它们，不浪费粮食，你就不欠我人情，咱俩彻底扯平？”
“贺先生，你。”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许姐帮我买饭，哪有买饭的人不吃，闲着没事干的人吃的道理？”贺先生也开始耍赖起来。
许栀拿他是真没办法，他不吃饭可不行，他已经为自己差点没命了，再因为自己身体垮了，她会内疚死的。
许栀拿起他放下的筷子，递给他；“我吃。你也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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