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幕如同巨大的墨砚，泼洒在土地上，连星月都被吞噬。
寒风卷过官道旁的枯草，发出呜呜的低泣，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下溪村方向，数十骑黑影正卷起一路烟尘，马蹄踏碎了夜的寂静。
为首一人，正是神武大将军府的大公子屠文，他脸上罩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身后，是屠家豢养的精锐死士，个个身着夜行衣，腰挎利刃，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偏僻、破败，此刻却关系着屠家命阅下溪村。
灭口，必须彻底！
与此同时，萧府书房。
灯火摇曳，映照着萧明骤然紧绷的脸庞。
王六那充满恐惧和恨意的眼神，屠嚣离开时那几乎无法掩饰的仓惶背影，以及他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此刻串联在一起！
“不好！”萧明唰得站起。
屠嚣被认出来了！以他那狠辣的性子，绝不可能留下王六这个活口！
而要让一个秘密永远埋葬，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抹去所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下溪村！王六的家！
“大柱！”萧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立刻备马！点齐府中所有能动的好手！快！”
沉稳如山的大柱感受到萧明语气中的惊涛骇浪，没有丝毫犹豫，领命而去。
“大人！大人您要去哪里？”一直躲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王六听到动静，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手死死抓住萧明的衣角，“您是不是要去下溪村？带上我！求您带上我！”
萧明眉头紧锁，俯视着这个刚刚经历了巨大恐惧，此刻却又燃起复仇火焰的姑娘。他心中一软，但理智告诉他，此行凶险万分。“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
他看向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姬清柔：“清柔姑娘，麻烦你看好她。”
“不！我不留下！”王六猛地摇头，泪水再次涌出，声音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大人！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凶手掉落的东西在哪里！当年爷爷带我躲藏的地方，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他过，那里有个他早年挖的树洞，藏着他最宝贝的东西！如果……如果那块玉牌真的掉了，很可能就在那附近！只有我知道那个确切的位置！”
玉牌！
萧明心头剧震！屠嚣贴身私印的玉牌！这是铁证！
他看向王六，那双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惊饶执拗和勇气。
这丫头……
萧明心中挣扎，带上她，无疑是巨大的风险。
但不带她，若是屠家先一步找到玉牌，或者干脆一把火将整个村子连同证据烧个干净……
“大人！”王六见他迟疑，膝行上前，用力磕头，“爷爷的仇！村里乡亲们的命！六不怕死！只求能亲手找到证据，为爷爷报仇！求大人成全！”
看着地上那瘦弱却倔强的身影，萧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决然。
“好！我带你去！”他沉声应允，随即补充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指挥，寸步不离大柱身边！否则，我立刻派人送你回来！”
“六明白！谢谢大人！”王六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萧明不再耽搁，迅速披上外衣，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吩咐亲信：“速去宫里替我向陛下告个急假，就大理寺有紧急要案，需连夜出城查办！”
夜风呼啸，骏马疾驰。
萧明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大柱、王六，以及十余名萧府精锐护卫。
他们沿着官道，朝着城郊下溪村的方向狂奔。
跑出约莫十余里地，前方官道拐弯处，隐约传来同样急促的马蹄声。
萧明眼神一凝，立马勒住缰绳，手臂一扬，身后众人齐刷刷停下。
黑暗中，数十骑黑影从拐角处涌出，与他们遥遥相对。
清冷的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在那些人身上，映出他们统一的黑色劲装和腰间闪亮的兵龋
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谁！
萧明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马队缓缓停下。
为首那人，缓缓抬手，扯下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与屠嚣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年轻和狠戾的脸庞。
正是屠文！
屠文嘴角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意料之中：“萧大人？深夜至此，别来无恙啊。”
“屠大公子。”萧明端坐马上，声音冷得像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行色匆匆，不像是去访友问柳吧？”
屠文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呵，萧大人不也一样？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萧大人，你又是为何而来？”
“阻止你们。”萧明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屠文，“屠家想干什么，我清楚得很！”
“哈哈哈哈！”屠文仿佛听到了大的笑话，仰大笑，“阻止我们？萧明，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既然你非要趟这浑水，那本公子就成全你！”
他脸上的笑容猛然收敛，眼神变得如同毒蛇一般：“萧大人，我最后劝你一句，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否则，今日这下溪村外的荒野，就是你大理寺卿萧明的埋骨之地！到时候，下溪村的灭门惨案，正好可以算在你萧大人头上，岂不妙哉？”
萧明眼神冰冷。
屠村！还要嫁祸给他！
何等歹毒！何等丧心病狂！
为了掩盖一个陈年旧案，为了保住屠家的权势，他们竟然不惜屠戮整个村庄数百条无辜性命！甚至连他这个大理寺卿也想一并除掉！
萧明的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屠文！”他厉声喝道，“你们敢！”
屠文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他重重地一挥手：
“看来萧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是！”
屠家死士齐声应和，声震四野，数十人瞬间拔出兵刃，催动战马，朝着萧明等人猛冲而来！
“结阵！保护六！”萧明瞳孔骤缩，在对方发动的同时，也果断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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