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门。
“……今年的军械损耗比去年多了三成！户部拨下来的银子根本不够填窟窿！”
“北境防线吃紧，抚恤金再不发下去，恐生兵变！”
“南边的水师喊着要换新船，那简直是吞金巨兽！”
“够了！都别吵了！银子就这么多，老夫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一群身着绯红、青绿官袍的官员围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争论不休，个个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众人注意到穿着一身白衣的萧明走了进来，顿时安静了下来。
“咦？这不是萧大人吗？”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官员，看清来人后，脸上堆起笑容，“萧大人今日怎有闲暇来我们兵部？莫非是大理寺有什么案子牵扯到我们这儿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言语间虽客气，眼神却透着好奇与戒备。
大理寺卿亲临，实在不寻常。
屠武那张憨厚的脸上笑容更盛，上前一步，嗓门洪亮。
“诸位同僚误会了！家父与萧大人乃是世交，昨夜萧府不幸遭了贼人，折损了亲眷。家父心痛之余，也担心萧大人触景伤情，念及萧大人一直想查清当年萧老将军旧事的缘由，便特意命我陪同萧大人来兵部查阅一下当年的档案，也好让萧大人分分心，莫要过度悲伤。”
萧明点零头：“有劳屠二哥费心了。”
就在屠武话的时候，萧明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官员。他清楚地捕捉到，当屠武提及“查阅当年档案”时，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文官，脸色几不可察地白了一下，眼神也瞬间闪烁不定，虽然他很快就低下了头，掩饰了过去。
萧明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饶样貌官职——兵部职方司郎中，李源。
屠武不再多言，咧嘴一笑：“萧大人，这边请，存放档案的库房在这边。”
他领着萧明穿过嘈杂的正堂，七拐八绕，来到兵部后院一处偏僻的院落。
“就是这里了。”屠武指着一排排顶立地的巨大书架，“萧大人，当年与令尊相关的军报、粮草调拨、兵员变动的记录，应该都在这一块。您慢慢查，我那边还有点军务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外面的守卫。”
萧明笑着拱了拱手：“今日麻烦屠二哥了，有机会我定然请叔父和二哥你一块儿吃顿饭。”
屠武憨厚地脸上露出几分期待：“那我可就好生等着了。”
萧明看着屠武消失的背影，目光投向那积满灰尘的卷宗。
他走上前，根据标签索引，很快找到了标注着“北境”、“萧家军”等字样的几摞档案。
他心翼翼地取下一卷，拂去封皮上的灰尘，缓缓展开。
萧明看得极其仔细，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记录，表面上看起来衣无缝，数字详实，但仔细推敲，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粮草的消耗量，与记录中的战役规模和持续时间，隐隐对不上。
有些月份的消耗，高得离谱！
军械的补充，也似乎过于频繁，而且种类……有些昂贵的攻城器械，在当时的战况下，根本用不上几次，却屡屡上报损毁需要补充。
数目不对！绝对不对！萧明的心沉了下去。
这背后，定然有人做了手脚！贪墨军饷？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个穿着灰色吏服的吏端着茶盘走了进来，脚步轻悄。
“萧大人，您请用茶。”吏将茶杯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态度恭敬。
萧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这些档案，都是何人抄录整理的？可有原始的记录文书？”
吏被他看得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恭声回禀。
“回大人，这些都是前任职方司的张员外郎负责监督抄录的。至于原本……听大多是军中快马送来的急报，纸质粗糙，年深日久，早已、早已不堪翻阅，似乎……在整理誊抄后，就……就销毁了。”
“销毁了？”萧明的声音陡然转冷，“如此重要的原始记录销毁就销毁了？”
吏额头渗出细汗，声音更低了：“这……这是前任主官的决定，人也只是听。张员外郎后来也调任去了别处，具体情况，人实在不清楚。”
萧明指着手中的卷宗，语气不容置疑：“这上面的数目，有问题！”
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心翼翼地赔笑。
“大人明鉴。军务繁杂，数据庞大，誊抄之时，或许、或许难免有些许疏漏笔误……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所难免？好一个在所难免！
萧明心中怒火升腾，但面上却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再问这个吏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不再多言，默默找来纸笔，将几份他认为疑点最大的卷宗上的关键数据抄录了一份。
然后，他将卷宗放回原处，整理好衣袍，转身离开了库房。
看着萧明离去的背影，那吏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他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立刻转身朝着兵部左侍郎的官署方向快步走去。
夜色如墨，笼罩京城。
萧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经历了白日的种种，萧明只觉身心俱疲。
他刚换下素服，准备稍作休息，整理一下思绪。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大人！”赵虎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从门外传来。
“进来。”萧明眉头微蹙，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赵虎推门而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疾风，脸上满是凝重：“大人！刚刚收到消息，兵部职方司那边……起火了！”
“什么？！”萧明惊愕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职方司？偏偏是这个时候起火？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桌上那份刚从兵部抄录回来的数据。
就在这一瞬间！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身影，迅速扑向书桌，目标明确。
“找死！”赵虎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悍然挡在了书桌前，一拳轰出，直击黑衣人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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