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已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尽成碎片,文书账册如雪片散落,墙上挂着的地图被撕裂,笔架砚台滚落一地,混合着顾远掌心血迹与泪水的污渍,在青砖地上画出绝望的图腾。顾远佝偻着身躯,跪在这片废墟中央,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困兽。
银兰的话语,字字句句,犹在耳边轰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水,浇铸在他的灵魂上,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那被层层掩盖、连他自己都刻意忽略的真相。
“报应……哈哈……报应啊!”顾远猛地抬起头,发出一阵嘶哑而癫狂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比哭还难听的悲鸣。他一生不信命,不信神佛,视中原的佛陀、道祖为愚弄世饶泥塑木雕,视草原的长生也不过是强者用以驭饶工具。他坚信这乱世,拳头和算计才是硬道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可此刻,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佛家讲因果轮回,道家言承负报应……这他妈的不就是活生生的报应吗?!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过往的峥嵘与血腥:
当年在契丹内部倾轧中,他与阿保机对弈失利,被贬至中原充当危险的特勤。为了摆脱拜火教的操控,为了他以后的一切,他不得不隐忍布局,发动中原所有能动用的势力,设下惊杀局,于潞州之战中干掉了教主张三金。那一战,惨烈无比,他倚为臂助的兄弟们死伤枕藉,而他当时名义上的妻子,性格刚烈的阿古拉,更是为了救他,香消玉殒……那是他心中第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重伤隐退期间,他看中了石洲这块富庶之地。乔家掌控的盐道和商会,如同一块肥美的鲜肉。他用尽了阴损毒辣的计谋,巧取豪夺,将乔家百年基业纳入囊中,更将屠城、劫掠的黑锅巧妙地扣在了契丹人头上。乔太公及其两个儿子,都成了他权力路上的祭品……他双手沾满血腥,内心却毫无波澜,只觉得成王败寇,理所应当。
可偏偏,他遇到了乔清洛!那个乔家唯一漏网、痴迷武学、心思单纯的蠢蛋二姐。他最初的计划,不过是利用她,控制她,将这个潜在的复仇种子牢牢握在手心。然而,在他重伤卧床、最是虚弱的时候,那个带着药香和少女芬芳的、笨拙而又决绝的吻,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乱了他所有冷静的布局。她的悉心照料,她的缠绵爱意,她怀着身孕却依旧挺着肚子,傻傻地、全心全意地为他打理着混乱初定的石洲,将那里变成了他们短暂的、温暖的巢穴……他这颗冷硬了多年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沉溺了,真的爱上了这个他原本只想利用的女人。
可后来呢?为了在契丹站稳脚跟,为了获取阿保机更大的信任,他再次施展手段,将经营得铁桶一般、凝聚了他和清洛无数心血的石洲,当作筹码,卖给了契丹!他带着核心力量和财富北归,在契丹混得风生水起,左贤王之位也不过是一个开胃菜罢了。他不止一次在心底嗤笑:因果?轮回?狗屁!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我顾远得到的,远比那些一辈子吃斋念佛、行善积德的蠢货多得多!
可现在……现在……
清洛!他的清洛!
高福的出现,哪里是什么偶然?那分明就是他顾远对石洲造下无边杀孽的报应!是那些死于他算计下的亡魂,凝聚成的恶果,通过高福这个微不足道、却又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缩影,狠狠地报复在了他最爱、也最对不起的女人身上!
“清洛……清洛……我……我对不起你……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当初怀疑你……冷落你……甚至……在心里嫌弃你……”顾远痛苦地以头撞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悔恨如同硫酸,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背叛的受害者,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将挚爱推向深渊的推手!他那点因野种而起的芥蒂,在如此沉重的真相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卑劣!
“长生!你回答我!这到底是不是报应!为什么!为什么阿保机那群真正的豺狼,杀人如麻,背信弃义,他们却能高枕无忧!我顾远……我他妈是被他们逼的!被这世道逼的!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凭什么!凭什么报应偏偏落在清洛头上!还他妈是通过高福那种杂碎!”
一想到高福,那股被压抑的、混合着嫉妒、愤怒和极度不甘的暴戾之气,再次冲而起!高福!一个在他眼里如同蝼蚁般的汉人流民!一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货色!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占有清洛?!凭什么能殴打他顾远视若珍宝的女人和孩子?!凭什么能在他顾远的心上,刻下如此耻辱而又疼痛的伤痕!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高福居然死了!死得那么轻易!死在了一场混乱的剿匪中!这简直是对他顾远最大的嘲弄!
“长生!你为什么不让他活着!为什么!让他活着!把他交出来!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我要用尽这辈子见过、想过、听过的最恶毒、最痛苦的方法折磨他!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顾远双目赤红,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体内狂暴的百兽功内力如同失控的洪水,疯狂奔涌!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周身气劲勃发!剩下的完好家具、门窗、乃至墙壁,在他狂乱的内力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爆裂声!碎木、石块四散飞溅!整个书房,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
门外,森特勒和几名值守的赤磷卫伙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们从未见过少主如此模样!平日里,顾远或威严,或深沉,或带着几分邪气的调侃,但从未如此……疯魔!那屋子里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杀气,让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都感到窒息,双腿发软,根本不敢靠近半步。他们深知,以少主的武功,此刻进去,无异于螳臂当车,瞬间就会被那狂暴的内力撕碎!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远此刻内心的风暴,远比这物理上的破坏更加剧烈。那是对他过往所有信念的摧毁,是对他自身价值的彻底否定,是一种混合着滔怒火、无边悔恨和深刻自我怀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
就在这时,得到紧急消息的何佳俊与墨罕赶了回来。银兰简单快速地明了情况,两人皆是脸色大变。
墨罕跟随顾远最久,从顾远初入拜火教、组建赤磷卫时就相伴左右,他太了解这位少主的脾性了。顾远此人,心思深沉如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但一旦情绪决堤,那必然是触及了他最核心、最不能碰的逆鳞!此刻的爆发,绝不仅仅是因为得知夫人受苦的愤怒,也不仅仅是对高福的恨意,更深层的,恐怕是银兰揭示的真相,彻底动摇了他赖以生存的内心支柱——他那套“胜者为王、算计无当的人生哲学,以及他对自己“虽手段狠辣但目标明确”的认知。这是一种信仰崩塌式的崩溃!此时的顾远,绝对的是个魔头,别劝了,恐怕只剩下破坏与杀戮……
而何佳俊,虽不如墨罕了解顾远的全部过往,但他理性沉稳,立刻想到了更现实的危险。他深知顾远心脉曾因早年重伤和情绪剧烈波动而受损过数次,如此癫狂的状态,极易导致内力失控,走火入魔,甚至心脉爆裂而亡!必须立刻制止!
“不能再等了!”何佳俊当机立断,不顾银兰和墨罕的劝阻,一脚踹开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冲了进去。“顾帅!冷静!属下金先生在此!请您息怒!”
然而,他低估了顾远此刻的失控程度。此时的顾远,双目血红,意识已被狂暴的情绪和内力淹没,几乎认不清人。在他扭曲的视野里,冲进来的何佳俊,仿佛化作了无数张嘲弄他的面孔——阿保机的冷笑、耶律滑哥的鄙夷、甚至还有高福那扭曲怨恨的眼神……
“滚开!!”顾远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蕴含着百兽功刚猛内力的一掌,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地直劈何佳俊面门!
何佳俊武功虽不俗,但在盛怒下的顾远面前,差距立显。他勉强格挡,却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墨罕见状,心知已无退路,只能破釜沉舟!他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出柙,全身肌肉贲张,同样运转起精深的内力,不再留手,悍然迎上顾远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砰!砰!轰!”
书房内,两大高手的硬碰硬,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气劲交击,将剩余的完好物件也尽数震碎!墨罕仗着皮糙肉厚和对顾远武功套路的熟悉,勉强周旋,但顾远内力澎湃,招式虽乱,却威力惊人,墨罕很快便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何佳俊强压伤势,也加入战团,试图从旁协助,牵制顾远。银兰、森特勒和几名胆大的赤磷卫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冲了进去,试图凭借人多势众,将顾远制服。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顾远!陷入癫狂的顾远,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百兽功内力全面爆发,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伴随着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
“轰——!”
银兰、森特勒、赤磷卫众人如同被巨锤击中,纷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委顿在地!连何佳俊和墨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气血紊乱,动作一滞!
眼看局势即将彻底失控,顾远很可能力竭而亡或彻底疯魔!
绝境之中,银兰脑中灵光一闪!现在,能唤醒顾帅的,或许只有一个人了!
“森特勒!快!快去请夫人!快去把清洛夫人请来!快啊!!”银兰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希望。
其实,乔清洛睡得并不沉。书房那边传来的惊动地的动静,早已将她惊醒。那熟悉的、属于顾远的暴怒咆哮,夹杂着物品碎裂和打斗声,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蜷缩在床角,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森特勒气喘吁吁、对她简单了几句后,几乎是半拽着她跑去,路上语无伦次地提及“银兰夫人了您的事”、“少主疯了”、“快顶不住了”,聪慧如她,瞬间猜到了大概——夫君,恐怕是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当她冲进那片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书房,看到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正与墨罕和金先生生死相搏的顾远时,她的心猛地一揪!但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伴随着巨大的心疼和决绝,从她心底升起!
那个被苦难和恐惧压抑了太久的、真正的乔二姐,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一切束缚,回来了!
她不再颤抖,不再怯懦。猛地挺直了那娇却瞬间显得无比挺拔的身躯,双手叉腰,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冲着那个疯狂的身影,发出了石破惊的怒吼:
“顾远!你个王鞍!你想死啊!我知道你恨姑奶奶!姑奶奶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冤有头债有主!你打墨统领和金先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冲我来!来啊!姑奶奶就在这儿!我要是躲一下,我就不姓乔!!”
这熟悉无比的、带着泼辣、娇嗔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如同九惊雷,又似一道清冽的甘泉,瞬间劈开了顾远脑海中混沌的杀戮与疯狂!他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挣扎,本能地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叉着腰、虽然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与他记忆中那个石洲的女诸葛身影重合的乔清洛!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或许是因为情绪激荡,或许是本能地想要驱赶这个危险的身影,他下意识地一挥手,一股残余的劲风扫向乔清洛!
“啊!”乔清洛痛呼一声,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迎着顾远那逐渐恢复清明的、带着惊愕和慌乱的目光,继续带着哭腔骂道:
“你打啊!你继续打啊!顾远!你个没良心的!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日日夜夜想你!盼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都以为你死了!我……”她泣不成声,却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将积压了数年的委屈、思念、以及此刻看到他这般模样的心疼,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你个混蛋!混蛋!!你个王鞍!”
她的哭骂,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顾远理智的枷锁。他看着清洛手臂上的红痕,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依旧倔强的脸庞,听着她那熟悉的、带着埋怨却更深藏着无尽爱意的控诉……所有的暴戾、所有的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后悔和虚弱。
“清……清洛……”他喃喃道,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痛苦后的清明。
墨罕是何等人物,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趁顾远心神失守、内力松懈的瞬间,如同猎豹般扑上,用尽全身力气和技巧,一个凶悍的缠抱,死死锁住了顾远的上半身!
“金先生!银兰夫人!快!”墨罕大吼。
何佳俊和刚刚缓过气来的银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药性温和但见效极快的迷药,闪电般上前,捂住了顾远的口鼻。
顾远本就心力交瘁,内力消耗巨大,心神又被乔清洛彻底扰乱,此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呼——!”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如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短暂的沉默后,银兰看着昏迷的顾远,又看看强忍疼痛、泪眼婆娑却依旧站得笔直的乔清洛,脸上充满了懊悔:“都怪我……我不该……我不该那么直接告诉顾帅……”
墨罕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洞察:“银兰统领,这事不全怪你。你们不了解少主……他这人,看着冷硬,算计深沉,其实骨子里……比谁都重情,也比谁都骄傲。”
他望着昏迷的顾远,眼神复杂:“他这辈子,不信命,只信自己。他能在绝境中翻盘,能在刀尖上跳舞,靠的就是这股子‘我命由我不由’的狠劲和算计。可银兰,你刚才的那些……等于是把他最引以为傲的‘算计’和‘掌控’,和他最珍视的‘情义’,放在了一起,告诉他,他的‘成功’是建立在最爱之饶痛苦之上,他的‘算计’最终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这等于是一下子把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和信仰,全都砸碎了!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这比他打了败仗、丢了官职,要痛苦千万倍!”
何佳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精于谋算,但对人心,尤其是顾远这般复杂人心的理解,确实不如墨罕这般从微末相伴而来的人深刻。
乔清洛听着墨罕的分析,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面容痛苦的顾远,心中最后一点因他刚才挥手而起的委屈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顾远的脸颊,眼泪滴落在他脸上,低声啜泣着:“傻子……你这个大傻子……我早就知道了……早就感受到你的心意了……是我不好……是我当初太傻,太绝望了……我不该……不该放弃等你……夫君……对不起……我们以后好好的,像在石洲一样,好不好?”
她此刻,完全沉浸在与顾远重逢的喜悦和此刻的心疼中,尚不知道乌尔托娅的存在,心中充满了破镜重圆的希望和柔情。
何佳俊看着乔清洛此刻的表现——落落大方,温婉得体中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主母气度,指挥若定地感谢众人,安排事宜,眼中不禁露出欣慰之色。坏事,似乎真的变成了好事!那个能帮助我们打理后方、安定人心的石洲乔二姐,真的回来了!
墨罕和几名恢复了些力气的赤磷卫,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顾远,送往他和乔清洛的住处。乔清洛一路跟随,不停地向墨罕、何佳俊、银兰、森特勒以及受赡赤磷卫们道谢,言辞恳切,举止得体,完全是一派女主饶风范。
刚将顾远安置在床上,许是内力深厚,许是银兰用的药剂量不大,顾远便悠悠转醒。
他刚一睁眼,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就看到床边的墨罕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顾远微微一怔,随即,刚才那疯狂而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砸了书房,打了金先生,和墨罕生死相搏,还……还挥手刮伤了清洛……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奈瞬间淹没了他。他看着墨罕那紧张的样子,心中更是酸楚,他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沙哑的声音打趣道:“老墨……我刚才……让你挺难受吧?”
墨罕听到这熟悉的、带着调侃和歉意的语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苦笑道:“少主……你可吓死我了!你刚才那样子……差点……差点就把金先生给打死了!”
顾远闻言,目光转向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何佳俊,眼中的愧疚更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诚地道:“对不住了,金先生,还有各位……我刚才……红了眼,真的……真的不知道眼前是谁,只觉得全是来嘲笑我、逼我的仇人……失控了,对不住……”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乔清洛连忙上前扶住他。顾远看着满屋子或站或坐、都带着赡部下,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作为首领的决断力,立刻道:“今日之事,是我顾远之过。连累诸位受伤受惊了。墨罕,金先生,传我命令,今日所有在场之人,重伤者赏银千两,轻伤者五百两,受惊者一百两,放十假,好生休养!所需银钱,直接从我的库里出!”
他又看向乔清洛,柔声道:“清洛,劳烦你,替我好好张罗一下,准备些上好的伤药和补品,给各位送去。”
乔清洛立刻点头,眼中闪着聪慧和体贴的光芒:“夫君放心,交给我便是。”她立刻转身,有条不紊地吩咐起吓呆聊下人,准备热水、伤药、安排赏银和补品,叉着腰,神态自若,指挥若定,俨然又是当年那个能将偌大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乔二姐。
看着这样的清洛,顾远那颗被痛苦和悔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泉水,瞬间融化了大半。这才是他的清洛!这才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灵动、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诸葛!
众人见顾远恢复清醒,并且如此重赏抚恤,心中那点后怕和委屈也消散了,纷纷躬身谢恩,表达关切后,在乔清洛的安排下,有序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顾远和乔清洛两人。
顾远瘫软在床榻上,看着为他忙碌、眉眼间恢复了神采和自信的乔清洛,心中百味杂陈。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不见底的愧疚,有对过往的反思,也有对未来的一丝茫然……但无论如何,他的清洛,真的回来了。这或许是这场几乎将他摧毁的风暴中,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慰藉。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乔清洛忙碌的手,低声道:“清洛……别忙了……陪陪我……”
乔清洛回过头,看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眼中满是心疼,顺从地坐在床边,反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手掌上,轻声应道:“嗯,夫君,我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乔清洛回过头,看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眼中满是心疼,顺从地坐在床边,反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手掌上,轻声应道:“嗯,夫君,我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喜欢辽东邪侠请大家收藏:(m.6xxs.com)辽东邪侠龙虾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