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顺着李北玄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临街民居，外墙斑驳，木质门窗也显得陈旧不堪。
门口还堆放着一些杂物，显得有些凌乱。
“侯爷，这房子看起来有些破旧，不过位置倒是不错，临街的话，以后做点生意倒也方便。但若是要用来盖大宅子的话，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大宅子讲究的是宽敞气派、幽静私密，然这地方毕竟街道狭窄，周围民居密集。
而且，这附近人来人往，做生意是热闹，可对于居住来，就太嘈杂了些。
除非把这大半个街道的房子都买下来，重新规划一番，拓宽街道，留出足够的空间，才能勉强符合盖大宅子的要求。
然而这样一来，花费可就远远不止十万两了。
萨心里一盘算，顿时打了个突。
以李北玄这啬行事作风，搞不好超出预算部分的钱得让他出！
萨张了张嘴，连忙：“之前您看好的地方就挺不错的，比这里好多了……”
然而李北玄却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这地方既然如此利于营商，那本侯爷就做主，将它买下赠予你了。你先前不是还念叨着自己年岁渐长吗？依本侯看，倒不如别再做那四处奔波的行商了，改做坐商，在这儿开个商校有本侯爷为你撑腰，量他们也没胆子敢来找你麻烦！”
想了想，李北玄又补充了一句：“买地的钱从本侯爷盖宅子的余钱里扣！”
李北玄这话的痛快，但萨听完，嘴角还是一阵抽搐。
还从盖宅子里的余钱里扣……
你哪里来的余钱？
都是我的钱！
我自己买宅子送我自己？
闲的啊！
作为一个波斯人，萨再一次感受到了朝上国的语言艺术。
“侯爷……”
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斟酌着言辞委婉拒绝，“承蒙侯爷厚爱，只是的实在对做坐商兴趣缺缺。这些年四处行商，虽然奔波劳累，但也习惯了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若突然安定下来做坐商，怕是难以适应这安稳的日子。”
萨微微躬身，脸上堆满了无奈的笑意，继续道：“而且，的自认为在经商之道上，还是擅长于行商。这些年在各地奔波，结识了不少人脉，积累了不少经验，也知晓各地的行情和需求。若转做坐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还望侯爷体谅的难处，收回成命。”
“哦。”李北玄点零头。
冷不丁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既然不想当坐商，为何又在这安西城逗留这些日子？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够你从蓝田到波斯跑上一趟了吧？”
萨闻言，一抬头，脸上顿时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摊手道：“我为啥逗留，侯爷还不清楚吗？我的车马骆驼，现在可都在侯爷您那儿呢，您难道让我腿儿着跑波斯去？”
“哈哈，的也是。”李北玄哈哈一笑：“那你之前怎的不走？要是你把我婆娘护送到安西就即刻启程，本侯也没机会拿你骆驼啊？”
“呃……是因为……”
萨吭哧了一声。
刚想张嘴是因为想在安西逗留一段时间，休息休息。
可话到嘴边，又想到自己方才才更喜欢自由自在、四处奔波的行商生活。
这会儿又想休息，岂不是自相矛盾？
“哈哈，不着急，你慢慢想，要是想不起来，本侯也能帮你想。”李北玄又是哈哈一笑：“你应该也知道，本侯乃是锦衣卫出身，之前犯到过本侯手里的，那可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就算忘光聊东西，本侯也能给他们挖出来！”
萨一听这话，后背顿时一紧。
他难道有哪句话惹恼了李北玄？
怎的这平日里除了贪财，还算好话的侯爷，突然就话里带刺，隐隐有威胁之意了呢？
“侯爷，的绝无冒犯之意，只是……”
萨搜肠刮肚的想着应对之策。
然李北玄已经没了跟他兜圈子的想法。
便又笑眯眯的警告道：“想好了再，巴赫拉姆？阿尔达希尔？阿尔达班？我对波斯语不甚精通，也不知你真名究竟是哪一个，萨，可否帮本侯爷解惑啊？”
李北玄每一个名字，萨的脸就灰上那么一度。
等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萨整个饶气质都变了。
没有了作为西域胡商“萨维亚班酷阿合奇阿洪”的市侩，反而带了几分身为几分带着波斯王族的沉稳与警惕：“侯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李北玄亲亲热热的带着萨进了福来酒馆，又让老板上了两壶酒，这才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对萨：“你的真名是什么？在波斯的身份是什么？现在可以了吗？”
萨闻言，已经知道自己此时再想隐瞒也无济于事，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侯爷，我真名是阿尔达希尔，是波斯皇族的旁支。”
李北玄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萨：“哦？波斯皇族旁支？那你为何会屈尊跟着商队四处奔波？以你的身份，在波斯应该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吧。”
萨苦笑一声：“侯爷有所不知，波斯如今内忧外患，国内局势动荡不安。皇族内部争斗激烈，我这旁支在其中并无太多话语权，甚至还时常受到排挤。为了自保，也为了家族的未来，我才选择以行商的身份四处游历。”
李北玄闻言，并未太觉意外。
毕竟他早就预料到波斯现在很乱了。
更是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波斯将会在十余年后，被另外一个强大的帝国给灭掉。
萨作为皇族旁支，却选择外出跑商，恐怕一是为了积累财富，以备不时之需。
二也是希望能在其他国家中寻找机会，为波斯的未来寻求转机。
对于上述种种，不用萨亲自开口，李北玄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他为何一直在安西逗留，这是李北玄必须要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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