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内部空间里，只能看清乘客的大致轮廓。
宁蓁扫视一圈后，没有在乘客里见到自己的父母，只有最后一排那个军绿色大衣男人朝她热情地挥挥手。
她颔首点头，接着将绿色车票塞进老式的收票箱里。
公交车司机此刻近在咫尺，远处的幕还有最后一丝光亮，微弱的光线斜斜照在戴着绿色帽子的司机脸上。
苍白的脸上镶嵌着的五官和邱海邱陆他们有几分相似。
宁蓁暗暗猜测他们五人应该是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宁蓁打量完司机，转身来到最后一排往靠窗的位置坐，和军绿色大衣男人间隔出一个空位。
车内的其他原有的乘客们，大概五六个人左右，安安静静，目光空洞地目视前方。
不多时，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上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婆婆没有往最后一排，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而是随意挑了左边第二排的空位坐下。
“吱嘎——”老旧的车门缓缓关闭。
灵车破开厚重的积雪，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从车内看外面的景色很奇妙，高耸的建筑大楼忽而近在咫尺，车子好像贴着高墙开的，忽而又离得很远……
魔幻的视觉感官，让宁蓁下意识以为自己中招了。
此时，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偶尔闪过的街道灯光投射进来，能看清车内的情景外，其他时候死寂的灵车里黑得几乎不见五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过了半个时后，车门再次开启。
这次上来了一个模样清秀，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显然是明白车里的古怪，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哆嗦着看向司机：“我，我没有车票。”
话音落下，原本车内寂静的六个乘客忽然兴奋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明明车内空间不大，可宁蓁却怎么都听不清这六个乘客在什么。
“嘀嗒，嘀嗒。”
水滴的声音清晰地灌入耳朵，她低头看去，是右边第三排的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流出来的口水。
透明的口水粘液淌了一地。
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这些乘客想吃了他！
那少年显然也感觉到了车内气氛的变化，他快速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这个，这个可以抵消车票吗？司机先生。”
司机未动。
“踏踏，踏踏踏。”戴着口罩的那名乘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了他，他四肢僵硬，不太协调地朝着少年走去。
每走一步，口水便顺着他的路线一路淌过去。
少年周身的寒毛倒竖起来，他下意识往后退缩，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收票箱挡住，已经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司机开口话了：“滚回去！”
那白口罩乘客，像是受惊的鸟雀，连滚带爬回了自己的座位。
司机接过红布包着的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可是好东西啊，抵得上百十张车票了，你舍得吗？”
少年咬着牙道：“我……舍得。”
车门关上，灵车再次启动。
少年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正好位置就在宁蓁前面一排。
宁蓁盯着少年圆溜溜的后脑勺发愣，脑子里浮现出那块红布包着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居然能抵扣百十张车票。
正在她沉思之际，车门再次打开。
大风裹挟着白色雪花吹进来，一个打着黑色蕾丝雨伞，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交了车票，她径直朝着宁蓁这边走来。
越往这边靠近，宁蓁就越发清晰地感受到潮湿阴冷的气息。
这样诡异的气息，她曾经在地狱里感受过。
好巧不巧，长袍女人正好坐在宁蓁和军绿色大衣男饶中间。
即使在车内，女人依然打着黑伞，端庄笔直地坐着。
宁蓁眉头紧皱，往车窗的方向缩了缩，而军绿色大衣男人情况不太乐观，因为他左边有诡异乘客，右边又有新进来的诡异黑伞女人。
高大的男人像个鹌鹑似的把自己的蜷缩在大衣里。
后面过了三时的时间，陆陆续续上来了五六个乘客。
上来的乘客，各个千奇百怪。
例如坐在少年旁边的乘客，穿着一身白色孝服，从上来就一直哭，恐怖的是她哭起来流的不是眼泪，而是一片片白色的纸钱。
白色纸钱堆积一地。
那少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在比如少年往前一排，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肩上背着一口黑棺，棺材和人占了两个座。
与之对应的左边，坐着两个全身挂满各类布鞋的人。
和这些人相比，车内打伞的黑袍女人显得正常多了。
“初月，初月是你吗？”死寂的灵车里，忽然想起军绿色大衣男饶声音。
宁蓁一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缩成鹌鹑蛋的男人忽然深情款款地握住旁边黑袍女饶双手。
初月？对了，男人上车来就是为了找回自己死去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打伞的古怪女人是他老婆？
刚才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正疑惑时，黑袍女人在宁蓁的注视下发生了变化。
沉闷的黑色长袍变成了柔和的浅青色毛衣和白色长裙。
眨眼间，呈现在宁蓁视线里的不再是恐怖古怪的黑袍女人，而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
军绿色大衣男人一把抱住她：“初月，我好想你。”
“对了孩子呢？”
女人终于收起黑伞，温柔地抚摸着：“孩子就在这里啊。”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黑色雨伞呼吸间变成了一个一岁多的白胖婴儿。
明明这个场景看起来不合逻辑，又惊悚。
可军绿色大衣男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眼眶含泪，像个慈父般抱起婴儿。
宁蓁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可见到这样一幕，依然忍不住浑身胆寒。
“婉婷，婉婷我果然找到你了。”少年惊喜的声音从前一排传来。
原本害怕哭纸钱乘客的少年此刻的状态和军绿色大衣男人一模一样。
他一把抱住那穿着孝服正在流着纸钱眼泪的乘客：“婉婷别害怕，这一次我不会丢下你，我带你回到正常世界，我会保护你。”
两边发生的事情，让一直处变不惊的宁蓁，脸上露出难得的龟裂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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