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起细细密密的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水光。
宋青黛挑起车帘，看见祁晟的官袍已被雨水浸透，乌纱帽下的面容苍白如纸，长睫上挂着细的水珠。
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上来吧。”她终是松了口。
祁晟很快上了马车，带进一阵潮湿的寒意。
他身上的沉香被雨水浸染，散发出更加深沉的气息。
宋青黛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给他腾出位置。
“堂堂当朝首辅，身边竟然连个撑伞的人都没有？”她挑眉问道，目光扫过他湿透的衣袖。
祁晟指尖微蜷，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公主笑了，若是臣是在此特意等着公主的，你信吗？”
他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格外明亮，眼神几乎已经称得上直白。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悬而未滴。
宋青黛哦了一声，反问他：“你等我是做什么？”
窗外雨渐渐有下大的趋势，雨点敲打在车顶的声音越发清晰。
祁晟垂着眼尾敛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一副被抛弃的伤心模样。
“为什么皇后娘娘让我入公主府的时候你不同意？”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青黛，你真的从未对我有过心动吗？”
他上前一步，袖口擦过她的指尖，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雨声。
宋青黛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宋青黛指尖一顿，似笑非笑：“祁大人乃是当朝首辅，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偏偏执着于我身上？”
“青黛，我想留在你身边。”祁晟忽而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与她微凉的肌肤相贴。
他垂眸，唇几乎擦过她的指尖，嗓音低哑：“臣的意思是...若公主不嫌弃，臣愿入府为侍，哪怕做个端茶递水的下人也好。”
宋青黛眯了眯眼，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你确定，甘愿做我的入幕之宾？”
她顿了顿，“我还不得被那群老臣唾弃死，还得被全下人口诛笔伐。
而你这位年轻有为的当朝首辅，也会被人贴上不好的标签。”
祁晟呼吸微滞，忽而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入幕之宾...是裙下臣。“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甘之如饴。”
宋青黛心头微跳，却仍故作镇定：“祁大人，你可知自己在什么？”
他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腕骨：“臣很清楚。”
顿了顿，他嗓音更低，“公主府上已有两位驸马，多一个...也无妨吧？”
宋青黛轻笑，指尖抵在他胸口，将他微微推开：“祁大人，你可是当朝首辅，这般自荐枕席，不怕被人笑话？”
祁晟不退反进，握住她的指尖，眸光幽深：“若能得公主垂怜，臣甘愿...被下人耻笑。”
雨声渐密，车帘微晃，两饶呼吸在狭的空间里交织。
宋青黛一时语塞。
马车忽然一个颠簸，祁晟身形不稳，整个人向前倾去。
宋青黛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却被他顺势揽入怀郑
他的心跳声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又快又重。
“首辅大人这是要以下犯上？”宋青黛挑眉，却没有立即推开他。
祁晟低笑，鼻尖轻蹭她的发丝：“臣不敢。”
话虽如此，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只是...公主可否给臣一个机会？”
宋青黛正欲回答，马车却已停下。
帘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
“改日再议。”
她最终只留下这句话，便匆匆下了马车，留下祁晟一人坐在车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三个月后，萧北越病逝。
宋知意以雷霆手段登基称帝，成为历史上首位女皇。
朝中虽有微词，但在她铁腕统治下，无人敢公然反抗。
登基大典那日，宋青黛站在百官之首，看着姐姐身着龙袍，一步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阳光穿过大殿，在龙椅上投下耀眼的光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声震九霄。
宋知意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废除女子不得参加科举的禁令。
朝堂上一片哗然，但无人敢置喙。
祁晟站在文官首位，面色平静地领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次年春闱，一位名叫苏明月的寒门女子一举夺魁，成为大周开国以来首位女状元。
放榜那日，宋青黛亲自在朱雀大街搭起高台，上演新编的武皇传。
戏台上，女帝英姿勃发，指点江山。
戏台下，百姓们看得不敢作声。
渐渐地，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论调开始消散。
也没人再敢女子比不上男子这种话。
“公主，您看。”红绡指着台下几个正在热烈讨论剧情的少女。
“她们都在将来也要考取功名呢。”
宋青黛微笑颔首，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站在人群外围的祁晟。
他依旧一袭青色官袍，目光沉静地望着台上。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祁晟抬眸，隔着人海与她四目相对。
“公主，这盛世如你所愿。”
五年后，大周在宋知意的统治下迎来空前盛世。
女子学堂遍地开花，朝中女官日渐增多。
曾经的非议声，早已被国泰民安的景象所淹没。
公主府的花园里，宋青黛正在品茶。
秦为羡在练剑，玉瑾在抚琴，一派和谐景象。
“公主。”红绡匆匆走来，“祁大人又送来了拜帖。”
宋青黛接过烫金帖子，揉了揉眉心。
两个都够她受的了，这又来一个。
这五年来，祁晟每月都会送来拜帖，从未间断。
“让他进来吧。”她终是松了口。
当祁晟一袭青色长衫出现在园中时，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肩头。
他行礼的姿势依旧恭敬，眼中却多了几分笃定。
“臣参见公主。”
宋青黛示意他起身：“首辅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她是明知故问。
祁晟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臣来讨要五年前，公主欠臣的那个答案。”
风过庭院，花瓣纷飞。
秦为羡的剑势未停，玉瑾的琴音依旧，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这么多年，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宋青黛看着眼前这个执着多年的男人，终于轻笑出声：“首辅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入了我公主府，可就再难回头了。”
祁晟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执起她的手，满目深情：“臣，求之不得。”
得到消息之后正在皇城里巡逻的盛于逢崩溃了。
凭什么他们都可以，那他算什么？
自此之后，公主府外又多了一个常伫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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