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幽暗地底。
气息萎靡的张安晏带着孙仲颂，一口气往泥土深处钻了几十米。
“呼....呼....”
呲拉！
张安晏撕开衣服，看着胸膛上那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疼的上气不接下气。
经过一番苦战，灵体孙仲颂的虚幻身体已经模糊的快看不见了，波纹荡开，好似就要消散。
“颂哥.....”
“你的‘变故’真的存在吗？”
张安晏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苦涩。
玛门强的超乎想象，他和孙仲颂加起来都完全不是它对手。
他们两人只能躲进地底，以期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
“神秘，不会，出错。”
孙仲颂的灵体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话僵硬无比，像个老掉牙的生锈机器。
“就算真的赢变故’，我们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听了孙仲颂的话，张安晏却是惨然一笑，神色灰败。
“再，多撑一会。”
孙仲颂固执万分，对神秘的预言深信不疑。
张安晏还想再什么，但头顶的泥层忽的震动起来，玛门的声音随之传来！
“两个老东西，看到了吗！”
“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学生的灵魂统统吃掉！！”
紧接着就是几声惨嚎和物体砸落的声音。
“不好！”
张安晏神色骤变，他伸出手对着头顶的泥层一抹，这几十米厚的土壤瞬间透明，两人清晰无碍的看到了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
几名学生倒在玛门的脚边，肢体僵硬宛若木头人，连脸上都是一片凝固的呆滞，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而他们的身体上方，正飘荡着几个神色茫然的灵魂。
在张安晏睚眦欲裂的目光中，玛门一挥翅膀，将这些灵魂吸入嘴中，咀嚼吞吃。
“该死！！”
张安晏双目赤红，悲怒交加。
“瑞中的孩子.....”
孙仲颂的灵体也疯狂颤动起来，虚幻身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激烈波纹！
“还不出来吗！”
“倒数十秒，再不出来，本王就毁掉这个女孩的肉身和灵魂！”
玛门将手搭在啜泣不已的郑晴身上，面露狰狞
“10！”
“9！”
“孽畜！！”
张安晏再也按捺不住，魔力涌动间，就要从土层里钻出！
“不可！”
但这时候，孙仲颂再一次拽住了他的身体！
“颂哥！！再不出去，那孽畜要把这些孩子们都杀完了！”
张安晏面带痛苦，显然对于自己的无能很是自责！
但灵体孙仲颂的神情阴暗，向着张安晏摇了摇头。
“你和我死了，所有人，都要死。”
“等....”
但孙仲颂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张安晏无比粗鲁的打断了！
“我等不了了！！”
张安晏语气骤然拔高，神色略带狰狞。
“我做不到看着这些孩子死在我面前！”
“理智，一点，再等一下，能，多活几个。”
灵体仍旧固执的抓着张安晏的衣角，不愿意让他回到地表直面玛门。
“滚！”
但这次张安晏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对孙仲颂言听计从，而是无比狂怒的拍开了他的手！
“孙仲颂，你死了太久了！连人性都已经泯灭的差不多了！！”
“你现在只是一具有意识的灵体，感受不到我们的情绪！”
“你本体要是还活着，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上面那些孩子死去！”
孙仲颂的手被拍开后，无力的垂挂下来。
没有了孙仲颂的阻拦，张安晏朝着头顶狠狠一跃，泥土立刻蠕动开来，径直的打开一条通往地表的孔洞。
张安晏回到霖表，而孙仲颂留在霖底，神色茫然。
他的灵智并不高，只有生前的四成不到，更像是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灵体怔怔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出神。
如果我还活着，是会选择大局，还是....和现在的张安晏一样，奋不顾身的冲出去？
灵体沉默，他想不出答案来。
.....
“5！”
倒数还在继续，见时间过了一半，地面还没有动静，玛门便对着郑晴残忍一笑，伸出干瘦的爪子轻轻的抚摸了她的脸蛋。
“家伙，看来那两个老东西不太在乎你们呢....”
“4！”
“3！”
“2！”
“1！”
渐渐地，玛门的手已经搭上了郑晴的脖子！
就在演武场边所有人都以为郑晴就要遭到玛门毒手的时候，一声暴喝却忽的响起！
“够了！！”
演武场的地面融开一个大洞，血迹斑斑的张安晏从里边跳出，气息萎靡的看着玛门。
“玛门！我在这里！”
张安晏缓步走来，面带决然的和玛门对视，而后朝着地上的郑晴努努嘴，语气低沉的开口：
“把她放了，我....随你处置。”
“哦？把这个女孩放了？”
玛门却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面露讥讽。
“本王什么时候过，你出来，我就要放了她！？”
“我从来没过吧？”
“你！？”
张安晏大怒，还未来得及些什么，就被玛门一把掐住了脖子，硬生生举了起来。
玛门身形长瘦，比张安晏高了一大截。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还真是真啊！”
“哈哈哈哈哈！”
玛门面带杀意，周身魔气卷席，裹挟住了张安晏的四肢，就要抽出他的灵魂！
“....咳....唔....”
被掐着脖子的张安晏面色涨红一片，手脚不断扭动，痛苦挣扎。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另一个老东西呢！？”
玛门贴近张安晏，想要逼问出孙仲颂的下落。
“....你....这个.....畜生....”
呼吸艰难的张安晏眼前已经开始发黑，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仍旧咬牙切齿的骂起了玛门。
“哦？你不？”
“那也无所谓了，哈哈哈哈哈！”
“反正你一死，剩下的那个老东西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不会放过这个女孩，连这里其它的所有学生，我都不会手软！！”
“他们的灵魂，本王都要！”
“哈哈哈哈哈！”
玛门癫狂大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吞吃灵魂的美妙！
“现在，老东西，乖乖去死吧！！”
话音未落，玛门掐着张安晏脖子的那只手陡然发力！
它连灵魂都不在意了，要活生生地掐死他！
“咳....唔.....”
张安晏双手不停的挣扎起来，抓着玛门的爪子，想要拉开扼住呼吸的鬼门关。
只是，逃不开了。
张安晏的身体越来越软，眼前越来越黑。
渐渐的，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一动不动。
在这生命最后关头，张安晏放弃了挣扎。
弥留之际，他艰难抬起眼皮，视线落在了演武场边上。
张安晏看到了李开，那个昔日励精图治，准备将瑞中打造的精益求精的教导主任，如今落魄地瘫在地上，神情麻木而又悲痛.....
张安晏看到了李大力，那个本该无忧无虑，每傻兮兮满脑子鬼主意的调皮少年，如今神色狰狞，双眼通红拳头紧握.....
张安晏看到了沈佩珊，那个成绩优异的高三学生，本该有光明的前途，却也沦落为阶下囚，姣好的面容一片惨白，绝望之色溢于言表.....
这生命最后的几十秒钟里，张安晏看了很多瑞中的孩子们。
他们本该沐浴在阳光下，享受年轻的微风，体会生命的活力。
但现在，全都无一例外的坐在地上，身缚藤蔓，即将沦为祭品。
他们或神色惊恐，或面露愤怒，或茫然无措。
是....
老夫的失职...
没有保护好你们....
感受到脖子上愈发沉重的窒息感和心里酸涩沉重的愧疚，张安晏就要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就在眼皮合拢的前一秒，他却看到了，
一只正在啃骨头的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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