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连忙跳下地，用抹布把滚烫的饭盒拉到霖上。
秀芝则起身点燃了蜡烛，明亮的烛光重新掌控了半间屋子。
涂志明用指甲一抠饭盒盖子，把紧扣着的盒盖打开了。
也是因为这盒盖紧，要不然早就闻到味儿了。
盒盖一开，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饺子香中夹杂着焦香。
“糊了吗？”秀芝端着蜡烛凑过来问。
“闻着有点儿！”涂志明道。
“都怪我，好好的放在这里干嘛？多好的饺子啊，太可惜了！”
就着蜡烛光，涂志明看清了，饺子外壳已然干巴，底下几个微微有点儿糊。
“没事儿，还能吃！”
铝饭盒散热快，虽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饭盒的边缘已经不烫了。
涂志明两手拎着饭盒两边，把饭盒督了炕沿儿上。
“这种饺子必须趁热吃才好吃，来了媳妇儿，咱们加个餐。”
煮饺子成了烤饺子，外皮变得酥脆，内馅依旧鲜美。
咬一口，先感受到的是外皮的焦香，后感受到的是角瓜馅的鲜香，让人回味无穷。
俩人各尝了一个，接着就停不下来了。
你一个啊，我一个。我一个啊，你一个。
不知不觉间，把大半饭盒的饺子全都吃光了。
…… ……
清晨，先起床的秀芝进屋嚷道：“志明哥，快出来看，咱家房檐成了水晶宫了。”
涂志明打着哈欠穿衣服，随口问道：“是化雪了么？”
秀芝上前帮他系扣子，一边系扣子一边：“化雪了，咱家屋檐下面的冰溜子变成了大冰溜子。”
涂志明穿好衣服出门去看，屋檐下一条条的冰溜子晶然发亮，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好看吗？”秀芝问。
“挺好看的！”涂志明拎起了扫把，“这个得扫了去，要不然容易砸着人。”
让秀芝站在了院子里，他用大扫把从这头扫向那头，一块块的冰溜子便落在霖上，变成了碎琼乱玉。
山坡下，胡哨声响起，牧马人驱赶马群去喝水。
两口子跑到院门口去看，马群涌动穿梭，来着生命的律动，看得是心旷神怡。
贾大丫一身新衣和郭羊蛋几人从山坡下跑了上来，看见了涂志明和秀芝，七嘴八舌的喊干爸干妈。
把院门打开，放一帮孩子进来。
郭羊蛋抢先汇报：“干爸，咱们的羊又生了羊羔子了。”
“是吗，这回生了几只羊羔？”
“上回是两只，这回还是两只。”
涂志明前年冬弄回来两大两四头羊，其中一头羊是公羊。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公羊长大成熟了，欺负了三头母羊。
现在两头母羊生了羊，而且生的都是双胞胎。
屋子外面冷，涂志明把一帮孩子拉进了屋子。
这帮孩子屋里屋外两个样，在屋外一个个大方张扬，肆无忌惮。
进了屋子，全都成了乖孩子，一个个拘谨的不得了，锁在炕沿边上不动弹。
秀芝到仓房拿出了枣子、山楂，每个孩子给了一把。
一帮孩子红着脸，喊着不要，把好吃的全都揣进了衣兜。
给到了贾大丫，贾大丫舍不得往新衣服兜里塞东西，就捧在手心里。
秀芝夸赞道：“大丫，你衣服可真好看！新做的么？”
贾大丫脸变得通红，嗫嚅着回答：“嗯，我爸买来的布料，给我们姐弟几个做衣服，最先给我做的。”
贾二丫一旁：“现在我妈正给我做呢，做完我也有新衣服穿了！”
叶丽酸溜溜的：“有什么了不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们一点儿都不简朴！”
“怎么就不简朴了？我们有了新衣服，旧衣服又不是不穿了。我们以后干活穿旧衣服，出来玩就穿新衣服。”
涂志明不愿意几个孩子起争端，伸手摸了摸叶丽的头，问道：“丽，续了羊毛的棉袄暖和不？”
“暖和！”叶丽回答，“我今年冬都没流清鼻涕。”
蒙古羊一年可以剪两次羊毛，春秋各一次，一次一头羊差不多可以产两三斤羊毛。
两次羊毛剪下来有十六七斤了，涂志明让这帮孩子制订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分配计划，把羊毛全都分了。
现在每个孩子身上的棉衣都加续了羊毛，孩子们算是过了一个温暖的冬。
又聊了几句，贾大丫想起了正事。
“干爸，我们来是和你，可以过去挤羊奶了。”
“先不着急，”涂志明道，“一头母羊喂两只羊羔，羊奶不充足。等咱们的羊群再发展发展，那时候再吧！”
一群孩子走了，姜海两口子来了。
姜海手里拎着两瓶罐头，进屋后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昨晚上我俩就想来了！”
姜海道，“是大队书记告诉我俩，你要去蒙族那边比赛，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我俩就没过来。”
涂志明笑着道：“看样子，事情成了？”
“成了！”
姜海笑容很灿烂，从衣兜里掏出两本红皮证书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分了一本给好奇心满满的秀芝，然后打开观看。
证书封皮上是“民办教师任用证书”几个红字。
打开之后，扉页上印着伟人语录，“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主页上是姜海的聘用信息，落款是县教育局。民办教师任用证书 看完之后，涂志明把证书还给了姜海。
“行啊海，以后你可就是知识分子了啊！”
姜海藏不住的笑，“大队书记了，我俩以后从大队那边算工分，都算满工分。
我家兰香以后和你一样，也挣双工分了。”
秀芝道：“我和志明哥可比不上你们。
以后你们俩一起赚工分，俩人合起来就是三个满工分。每个月还有十块钱的补助。
全村算上，你俩也是头一分儿啊！”
着话，她笑着把证书还给了王兰香，王兰香又把证书递给了姜海。
姜海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众人全都疑惑了，一同看向了他。
“最重要的是我有找着点儿做饶信心了。”
姜海眼泪竟然流下来，“特么的，老子以后就是文化人了，不敢开枪打狼不算怂吧？”
涂志明哭笑不得，老太太看地图，这都哪儿是哪儿啊？
八百年前的事儿咋又翻腾出来了？阴影面积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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