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奶奶。”祝恩低声开口，只觉得心口直往下沉，“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奶奶仍旧笑着，握紧了他的手。
“这世道已经够沉重了，让我在本该令人绝望的事上添点幽默吧。”
祝恩长长吐了口气，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你从二月就知道了。”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那张化验单上，“为什么谁都没告诉？”
“因为我一发现，就知道已经晚了。”她平静地着，又看向吴医生，“是吧，医生？”
“嗯，一般来，我们不能轻易晚了。”吴医生的表情严肃下来，“不过癌症已经是三期，肿瘤蔓延到了周边组织和淋巴结。好在，还没有扩散到其他器官——这一点必须严密监测。”
“你应该接受治疗，奶奶。”祝恩立刻道，“如果是担心费用，我全部承担——”
奶奶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傻孩子，明峻爸妈给我的钱足够我治疗了。我只是知道，这病的预后并不好，不想把痛苦拖得更久。”
“如果治疗得当，这不是拖延痛苦，而是延长生命。”祝恩坚持道，“你还能见到朋友、女儿、明峻……”
“……还有我。”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脆弱。
在这辈子里，奶奶和明峻就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想到明峻可能会失去她——那个抚养他长大的依靠——他的心仿佛被撕裂。
奶奶的眼神柔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真的有机会吗？”她问吴医生。
吴医生抿了抿唇：“医学上没有百分之百，但从这个意义上，是的。不过最终还是要看你身体对治疗的反应。至少，我敢，这家医院的肿瘤科是南国最好的——当然，多亏了我。”
祝恩无语地摇了摇头，连这种时候他都能自夸。
“那我可以试试吗？”奶奶忽然开口。
祝恩眼睛一亮，重新坐回床边，抚了抚她的头发：“当然可以，奶奶。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我会和其他医生讨论你的治疗方案。”吴医生点头，“不过你的病情暂时不稳定，需要先住院，可能会一直住到第一轮治疗结束。”
“没问题。”祝恩道，“我会让人帮你收拾东西，也会给倪娜打电话。”
听到女儿的名字，奶奶微微颔首。
“别告诉明峻。”她忽然补充。
祝恩眉头皱起：“他也有权知道。”
“我知道。”奶奶轻轻叹息，“可那孩子的眼睛才刚刚重新有了光。我不想立刻把它熄灭。就告诉他，奶奶要多住一阵子，把身体养得更好。”
“奶奶——”
祝恩还想劝，门却忽然被推开。
明峻带着明显好转的神情走进来：“奶奶，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零食！”
他拆开包装，亲手喂到奶奶嘴边。
“你要多吃点，才会变得更强壮。以前你还能抱得动我，现在可瘦得不行了。”
奶奶含笑咀嚼着，柔声应道：“会的，明峻。奶奶只是要在医院待一阵子，回来时一定更有精神。”
祝恩看着他们的互动，终究没能开口出真相。
有时候，无知确实是一种幸福。
就在这时，祝恩的手机响了，吸引了两饶视线。
“你现在要走了吗？”明峻问。
祝恩无奈地点零头：“晚上还有和‘梦龙组合’的联合拍摄。”
“行程满满啊。”明峻撇撇嘴，“没办法，那我就陪着奶奶吧。”
“我会让杰易帮你送些生活用品。我也会尽量常来看你们。”祝恩。
“没必要特地跑，祝恩。”奶奶笑道，“我在这里挺好的，明峻还给我选了医院最贵的房间。”
明峻得意竖起大拇指：“当然了！我只想给你最好的。反正最后是妈妈出钱……或者大哥你也校你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吧？”
祝恩嘴角一勾，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吧，现在我能请你吃金箔冰淇淋了。”
“哇，你真是飞黄腾达了啊。”明峻惊叹，“那就继续赚钱吧！”
着，直接把祝恩往门口推。
“晚点打电话给你！”他在后面喊。
祝恩失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病房。
奶奶的诊断依旧压在他心头，但如果吴医生得没错——她或许真的有机会好好活下去。
他走进电梯，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杰易他已经在那等着了。
电梯几乎在每层都停，让祝恩有些不耐烦。
到三楼时，门开了，墙上的字映入眼帘——【精神科病房】。
起初，祝恩没在意。
可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之际，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可思议的身影——一个他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人。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声。
此刻，他只能看见那个人。
——“林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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