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没心情解释，只是道：“大湾从来都是大明的疆域。”
张居正干笑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担心……如此会吓着琉球、日本国，进而引起诸多藩属国的恐慌，以为朝廷欲兼并他们……侯爷以为如何？”
李青颔首道：“你的担心是有些道理，但……不多。”
张居正：“……”
赵贞吉开口道：“下官有一事想请教侯爷。”
“你。”
“如今心学已成气候，可否能更进一步？”赵贞吉沉吟着，“比如由朝廷出面，正式给心学正名，进而全方位宣传。”
“这个……”李青犹豫了下，“还是再等等看吧，大明日报还未真正发力，信息化也还未初见成效，不急这一时。”
赵贞吉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又问：“侯爷以为还要多久？”
“这个就得看意识形态的转变了。”李青捏了捏眉心，“这种事不能急，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赵贞吉苦笑道：“可还需要下官继续传播心学？”
“不用了，就先这样吧。”李青道，“当务之急，是打破各阶级之间的森严等级，这是开办大明日报的初衷，也是最大目的所在，解决完这件事，才能把心学正式搬上历史舞台。”
“历史舞台……”赵贞吉呵呵笑道，“侯爷话用词，总是别具一格。”
李青笑了笑，道：“京师那边有祖孙三代，这边有你们三人，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许多事，你们完全可以商量着来，也不用事事征求我的意见。”
“是。”
~
院儿。
李雪儿与李莺莺于果树下闲聊，李莺莺此刻肚大腰圆，更衬得珠圆玉润，显然临盆在即了。
李青走进来时，祖孙正在讨论给婴儿起名，见他回来，惊喜之余，顺便把皮球踢给了他。
李青略一沉吟，道：“男孩儿可以叫朱钢，女孩儿可以叫朱柔。”
俗！
俗不可耐！
祖孙俩都不满意，索性当没听见，继续讨论。
“真起了你们又不开心……”李青咕哝了句，上前落座。
李莺莺趁势伸出手腕递给李青，道：“祖爷爷，你给瞧瞧男孩儿女孩儿呗。”
“不瞧。”
“为啥？”
“这是规矩！”
李莺莺无奈道：“我又不重男轻女，再孩子都快出生了，就是想堕胎也没了机会呀。”
李青一想也是，抬手搭上她手腕……
少顷，
“还好，是个男孩儿。”
“祖你也重男轻女？”李莺莺得偿所愿之余，又不免诧异。
李青哈哈一笑。
李莺莺转又问道：“祖此次回来，是接太姑奶奶一起出海吧？”
“不是，出了些变故，还要耽搁一些时日。”
李雪儿当即道：“这样也好，正好莺莺也要生了，沾沾喜气再走。”
“还能吃席呢。”李莺莺笑吟吟道，“就当是为祖和太姑奶奶饯行了。”
李青哑然。
“壡呢？”
“他呀，这会儿正捣鼓他的油呢。”李莺莺似埋怨，又似骄傲的，“是有了突破，也不知真假。”
李青呵呵笑道：“壡之才，宰辅亦远不及也。”
李莺莺娇笑道：“他要是真有宰辅之才，我们也没机会相遇了。”
“这妮子，咋就听不懂好赖话呢？”李青没好气的，随即又道，“中午想吃什么，我下厨。”
李莺莺诧异道：“祖不急着再出门？”
“急啊，明儿就走，这不是今日还没走吗？”李青笑着，“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李莺莺乐呵呵点头：“这时辰菜市场也散了集，我回去带些蔬菜来。”
“我跟你一起。”李雪儿跟着起身，朝李青，“你先歇会儿。”
“嗯，记得叫上锋。”
“锋随他爹去科研基地了。”李莺莺。
李雪儿笑呵呵道：“这两口子是打算从娃娃抓起。”
李青哑然失笑，连连道：“这个好，这个好……”
不得不，时间过得是真快，眨眼的功夫，翊字辈儿的鬼都开始活跃了，京师的是，金陵的也是……
再一眨眼，估计都能独当一面了吧？
李青这般想着，惆怅的同时，又深感欣慰……
~
午饭四菜一汤，清淡又可口，祖孙俩都比往常多吃了一些。
吃过饭，李青倚在躺椅上憩，祖孙继续闲聊，搭配四月的和煦阳光、满院青绿，满满的温馨，十分治愈人心……
李青只浅睡了半个多时辰，便精神抖擞，连多日疾行造成的些许疲倦也荡然无存。
见他醒了，李莺莺便回了隔壁的家，给二人留下短暂的独处空间。
李雪儿再三犹豫，还是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了？”李青好笑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出海是为了大事，是为了大明长远计，我跟着去……会影响你发挥，严重影响。”李雪儿道，“大事要紧，我身子骨也还不错，不至于一别再难相见。”
李青失笑摇头：“我出海是为了大事，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
“你以为我是要去搞破坏？”
“难道不是？”
“至少不全是。”李青轻叹道，“你要明白，能代表大明的只有大明军队，我一个人再如何神勇，也万没可能代表大明，此外，这一仗的战斗方式，必须得是那种两军对垒，实力硬拼的打，堂堂正正的赢。”
李雪儿愕然道：“只要赢不就成了，干嘛还要……执着于光明磊落呢？”
李雪儿实不理解，在她的印象中，李青不是个追求面子的人，一向是里子至上。
李青解释道：“表面看这是大明与佛郎机的战争，实际上，这是让世界重新认识大明的重要契机，是彰显硬实力，进而成为话事饶赐良机。”
“也就是……佛郎机不能输的不明不白，大明也不能赢的稀里糊涂？”
“不错！”
李青道，“我要是大肆搞破坏，的确能给佛郎机造成极大困扰，可如此也会使得战争延期，佛郎机没有充分的准备，是不可能贸然开战的，而战争的延期，对我们是不利的。”
李雪儿释然，沉吟道：“这次出海是为打探敌情，为戚继光探路？”
李青颔首。
确定了自己不会拖李青后腿，李雪儿放松下来，问道：“这一次战争之后，你总可以彻底轻松下来了吧？”
“或许吧？”
“或许？”李雪儿奇怪道，“京师有祖孙三代，金陵有张居正他们，大明日报顺利出台，经济金融也如火如荼……这都不能轻松？”
李青吁了口气，道：“不可否认，这次战争影响深远，只要赢得漂亮，大明最大的财政问题会得到相当大的缓解，可这是建立在佛郎机更加水深火热的基础上，常言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急了？”
顿了顿，“不只是佛郎机，还有日本国。”
李青道：“自成化朝至今，日本国的战乱就没有平息过，长达百年的战争，大明也发了长达百年的战争财，其实……日本国已经快崩了。”
李雪儿蹙眉想了想，缓缓道：“你或许想多了，日本国跟佛郎机不一样，父亲和信都过，日本国人虽狠辣凶残，可却缺少挑战强者的勇气，就算日本国要崩了、活不起了，也万没可能对大明发起战争。”
顿了顿，“何况，这些年下来，戚继光都把倭寇打出心理阴影了，再借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纵是日本大名有这个心，也无法调动下面饶勇气。”
李青苦笑点头：“你分析的不为错，可日本国要是对大明的藩属国开战呢？大明要不要管？”
“这个……”李雪儿迟疑道，“必须要管吗？”
“当然！”
李青没好气道，“纵容日本国把诸多藩属国搅得一片狼藉，且不大明威严何在，大明的商品卖给谁，如何通过工商业赚取海量财富，如何度过自己的难关？”
李雪儿诧异道：“日本国有这么强？”
“上百年的持续战争岂可觑？”李青叹道，“不要以为戚继光打倭寇跟打孩儿似的，就以为倭寇战力弱，这只是戚继光太厉害，这只是对上大明，但凡换个对象，日本国绝对能碾压对方！”
李雪儿无言半晌，颓然道：“咋就这么多事儿呢？”
李青早就习惯了，轻笑道：“问题是解决不完的，问题之后还是问题，旧问题解决了，还会有新问题，这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李雪儿黯然。
“这岂不是，你永远不得闲？”
“也不是。”李青目光幽邃，轻轻道，“倘若人人如龙，倘若戚继光、海瑞、张居正……这样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又何需我李青指点江山？”
闻言，李雪儿心中舒服多了，笃定道：“一定会有这么一，或许……这一日已不远矣。”
李青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来是肯定会来，只是早一时，晚一时的问题，我等得起，我有充裕的时间，充足的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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