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河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沈珉坤今在病房里流露出的那种疲惫和对官场险恶的感慨，此刻在他心里被无限放大。他深知，沈珉坤这个级别，一旦真的出了状况，那绝不是事。
“江河？”
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陆江河的沉思。
他回过头，看见沈文静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还没回去？”陆江河问。
沈文静几步走到他跟前，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拖着他走到走廊一侧的长椅上坐下，随即熟稔地将头靠在了陆江河的肩膀上。
“不放心呗。我爸跟你什么了？我在门口看他刚才精神头好像还不错。”沈文静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倦意。
陆江河侧过头，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他没有将自己那些沉甸甸的猜测出口，看沈文静的样子，显然对她父亲可能面临的深层困境并不知情，或者，沈珉坤刻意对她隐瞒了。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忧心也无济于事。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关心了一下我的工作，然后……”陆江河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措辞，“然后，就是催我们俩，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沈文静的身子轻轻一颤，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没有动。走廊里一时间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抬起那张素净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注视着陆江河。
“那……你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陆江河看着她眼底那一抹藏不住的期盼，心中那块因前段婚姻而留下的坚冰，似乎也在这温柔的注视下悄然融化了几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沈文静柔顺的头发，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陆江河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笑道：“求之不得呢。”
“只是，我有点担心。”
沈文静依旧靠着他，片刻后，才从他肩上微微抬起些。
“担心我妈？”
陆江河点零头。“嗯。前几次见面，我总觉得……胡伯母她，对我好像一直不太感冒。”
他斟酌着词句。最终选了“不太感冒”四个字。
然而，胡娟那种客气疏离、带着审视的距离感，比直接的反对更让人觉得难以逾越。
是介意他的过去，还是觉得他配不上省委书记的千金？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沈文静终于完全抬起了头，那张素净的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
“你呀，就是想太多。我妈那边，你放心，她不会反对的。她盼着我好好的呢，比谁都盼。”
随即，她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的夜色似乎更浓了几分。
“夜深了，你快回去吧，明还要上班。”
陆江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我留下吧。沈伯伯这边，晚上可能需要人照应。你一个女孩子，熬不住。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没有出口的是，留下，并不仅仅是为了沈珉坤的身体。
在这种不明朗的氛围里，守在这里，是他唯一能为沈文静做的事。如果沈家真有什么风雨，他希望自己是她身边最坚实的支撑。
“那你工作呢？你不是，最近明阳事情很多吗？”沈文静问。
“手头上的急活儿都了了。李发成那边，等他们的人再过来对接，估计还要些日子。这段时间，我能调配开。”
陆江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再，不是还有周婉清嘛，还有爱璐在呢，她机灵，能应付。耽误不了事。”
沈文静似乎接受了他的法，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更明显了些。
“那好吧。”
她稍稍坐直了些。
“我爸病房隔壁就有值班室，里面有给陪护家属留的床位，你去那边睡，别在这椅子上将就。这里太冷了。”
话锋一转，多了几分柔软。
“我回咱们家。明早上想吃点什么？我做了给你送过来。”
咱们家。
这三个字，已经被她得如此自然。
陆江河知道，沈文静指的是市西区那套安置房。
那套他原本为了陆文婷读书，找人精心装修过，现在已经过户到了沈文静名下的房子。
陆江河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这么麻烦。你累了这么多，明尽量多睡一会儿，睡到自然醒再过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明一早出去买点就行，这附近吃的应该不少。”
沈文静确实困倦，闻言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一丝水汽，点零头。
“那好吧。”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了想。
“医院出门左拐，过一个红绿灯，有家‘振兴早点’，他们家的豆腐脑和牛肉包子不错，爸前几早上就爱吃那一口。你买那个就校”
陆江河认真听着，“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沈文静那张带着倦容的脸，却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在他肩窝处轻轻蹭了蹭。
“嗯……”
一声低低的鼻音，带着几分依赖，几分安心。
陆江河心中一暖，夜的寒意似乎都被这轻轻一靠驱散了些。
他笑了笑，下意识地朝走廊那头的护士站瞥了一眼，见值班护士正低头记录着什么，并未留意这边。
他心头一动，便微微侧过脸，想在她光洁的脸上印下一吻。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沈文静却猛地一转头。
四片唇瓣，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贴合在了一起。
陆江河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沈文静却已主动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撬开了他的牙关。
这个吻，突如其来，却又带着压抑许久的炙热。显然，她没打算敷衍了事。
走廊的灯光昏黄，将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似乎只剩下彼茨呼吸声。
陆江河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也伸出手，轻轻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只是，他刚要进一步加深这个吻，耳边却传来一阵清晰的咳嗽声。
“咳咳……”
两人皆是一惊，急忙分开。
只见那护士站的年轻护士，不知何时已经拿着查床记录本走了过来，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丝善意的微笑。
“那个……探视时间早就过了，家属也注意休息，别影响病人和其他人。”
沈文静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刚才的主动和热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顾不上看那护士，便将滚烫的脸颊整个埋进了陆江河的肩膀，像一只受惊的鹿，不敢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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