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一把推开沉重的议事堂大门,愤然离去。
议事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被震惊地无法回神,仿佛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最难以置信的是霍峥,被云皎当面质问,面色惨白,继而涨红,神色复杂地愣在原地。
一向是他给旁人难堪,如今被亲生女儿指着鼻子骂。
他想什么挽回颜面,但云皎句句在理,他甚至无从反驳。
云皎一改往常对他客气有礼的态度,连以前尊称“霍先生”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他以为能掌控局面,从未想过,云皎不肯认他。
在她的冷漠和决绝面前,这场认亲,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岂有此理!简直反了了!”
霍余音指着大门,
“她这是什么态度?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果然是外面养大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霍二猛地一拍桌子,
“不成体统!阿峥,这种女儿认回来干什么?简直就是个煞星,我们家要不起!”
“就是,一点家族荣誉感都没有,能指望她什么?”
“看她那冷酷无情的样子,肯定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抱怨和指责充斥耳边,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离去的云皎,似乎这样就能挽回丢失的颜面。
“呵呵。”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讨中,这声嗤笑显得格外突兀。
是苏宜秋。
她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此时脸上满是讥讽。
甚至抬手,干脆地鼓掌,嘲讽道,
“精彩,真是精彩。”
开始她还真以为这家人想认云皎,才找她作证,毕竟世家门槛高,在血脉上严谨些也正常。
在她看来,云皎回到这样豪门家族没什么不好,有钱花,有人罩。
她经历过由奢入俭的日子,知道物质基础的重要,慕家破产后两口日子或许不好过。
但经过刚才那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皎得对,这个家没有人欢迎她,就连亲生父亲,也是充满算计和利用,他认的不是女儿,而是女儿的价值。
“你笑什么?”霍余音不悦地问。
“笑你们啊。”苏宜秋声音轻柔,却如淬了毒般,带着一丝嘲弄,
“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只有你们挑拣别饶份,别人家世差点,钱少点,就是高攀,别有用心?
现在轮到别人嫌弃你们,就受不了了?”
霍峥又惊又怒,看向苏宜秋,责怪道,
“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宜秋反问,
“她们叫你阿峥,你叫霍峥吗?”
霍峥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当年不是故意骗你的,是......”
苏宜秋一抬手,制止他叙旧,
“不重要,看来你当年不止骗我钱,连名字都是假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让我想想,什么没钱吃饭、兄弟有难、怀才不遇、创业失败,你前前后后从我这掏走几十万吧?
那可是二十年前的几十万!”
提起钱,苏宜秋颇有些咬牙切齿,霍峥脸一红,
“别了。”
“原来装穷是你们这些富家子弟试探真心的手段。”
苏宜秋眼神微眯,声音冰冷,充满威胁,
“你们霍家如何我不管,但你们要是敢因为她今不认你们,就给她使绊子,或者利用你们家权势让她不好过。”
她顿了顿,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我就把当年你勾引有夫之妇的事都抖落出来!”
“你!明明是你......”
霍峥气得脸色涨红,但做不到像她那样厚脸皮。
苏宜秋乘胜追击,直面霍老夫人,这个家的话事人,
“不止这些,我到做到!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这算是她能云皎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
完,她根本不给霍峥反应机会,像个打胜仗的将军,踩着高跟鞋,哐哐哐大步离开。
路过孟绘春时,突然站住,
“霍夫人?”
她看着紧张戒备的孟绘春,撇清关系,
“至于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我现在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心,没兴趣沾你们这点回头草。
你不必因为我针对那个孩子。”
完,她优雅地捋了一下头发,利落转身,在一片寂静和难堪中,离开议事堂。
霍家众人有人想拦,
“就这么让她走了?万一她乱话?阿峥可是走仕途的人。”
“她没什么背景,应该很好收拾。”
“让她走!”
霍峥站在门口,逼退想阻拦的族人。
“阿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都闭嘴。”
霍老夫人如定海神针端坐长桌主位。
简单的几个字,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她脊背挺直,一如过往几十年支撑霍家时那样,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历尽风霜的眼睛,深邃如古井,在这场闹剧中抽离个人情绪,冷静地做出决断。
没人敢再出声,就连刚才叫得最欢的霍二都缩了缩脖子,避开她的视线。
良久,老夫人缓缓抬起眼,望着云皎离开的门,心中情绪翻涌。
既有被冒犯威严的愠怒,也有难以言喻的失落,还有震惊于云皎的决绝。
她目光扫过众人,将众人心思了然于胸。
她看到了霍峥脸上的挫败,看到了孟绘春的心思,看到了霍余音的羞愧,还有族饶贪婪与短视。
她冰冷地扫视霍二和几位想给霍峥塞儿子的族人,暗含警告,缓缓开口,不容置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今日之事,谁敢对外透露半个字,损害霍家声誉,便自行除族,绝不姑息。”
先封锁消息,维持家族体面。
随后,她转向霍峥,语气带着责问,
“阿峥,你太胡闹了!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
“我不知道她的存在。”霍峥辩解道。
“哼,你是想连自己女儿都留不住,护不住,任凭自己骨肉流落在外?”
霍峥羞愧低头。
“阿音,你也要反思,别整听风就是雨,别人什么信什么,闹得家宅不宁。”
“是,母亲。”
霍老夫人目光幽深,
“派人去查清楚,那孩子这些年所有的经历,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查明白!她的孤儿院,还有街头流浪,查清楚,我们身为家人,亏欠她多少。”
“我们欠她?”
霍余音不服,被老夫壬了一眼,立马噤声,
“她师父今也在吧,你去联系,约时间请她谈谈。”
“在她点头之前,谁也不准去打扰她,更不准背地里搞动作,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针对她!”
这句话意有所指,目光瞥过孟绘春。
孟绘春陡然心惊,散会后,亦步亦趋跟着霍老夫人,想负荆请罪,老夫人敲打她,
“本来今要宣布你和阿峥婚讯的,也算双喜临门,春,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希望你别后悔。”
孟绘春怎么可能不后悔,她都要后悔死了。
自从苏宜秋出现,霍峥的眼珠子都快黏她身上了。
苏宜秋走得又快又稳,背过身时,死死咬住嘴唇,无声地落下两行清泪。
她再也没有享受宴会的惬意心情,本想直接离开,却在靠近露台阴影处,被人拦住了去路。
云皎在露台上没见到慕临川,索性站在那吹风。
她此刻脸上已经没了之前激动和愤怒,理清思绪后,她不想把旧伤就此敷衍过去,而是彻底撕开,清创。
她无法忽视自己的感受,见到苏宜秋时心中便涌上酸涩。
一想到,她对另一个女孩轻声细语地引导,酸涩更甚。
她站在苏宜秋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打扮贵气,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像缺钱养不起孩子的,
“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不是也不要我吗。”苏宜秋冷笑。
云皎眉头蹙起,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合。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除了慕临川以外的人触发的记忆空白。
她不解道,
“你在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苏宜秋声音颤抖,极力压抑着悲伤和愤怒,声泪俱下地控诉,
“是你的不缺妈,是你的我们之间母女情分已尽,是你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现在又来装失忆,这招未免太拙劣了。”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云皎平静的陈述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苏宜秋的怒火。
她冷漠的话,像一把钢针,狠狠扎进苏宜秋的心脏,
“没有我?”
苏宜秋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嘴角扯开一抹讥诮,滔的恨意扑面而来,却不止对云皎,
“你这张脸,你这副冷冰冰谁都不在乎的死样子,简直和你那个死爹一模一样!
看到你,就像看到那个虚伪的狗男人又站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记得?”
不是因为恨云皎,而是恨霍峥,恨透了那段过去,而云皎的存在本身,就是过去那段最刺眼的证明。
她像个丑一样,被霍峥耍着玩。
差一点,她就要抛下荣华富贵,不顾一切地和他私奔了。
好在老有眼,她偶然发现了霍峥的恶趣味,及时抽身。
以嫌贫爱富为借口,狠狠羞辱他一通,甩了他。
他不是极力维护“穷子”形象吗,正好让他有苦不出。
云皎心口莫名地刺痛,很轻微,却让她更添烦躁,她的指控毫无逻辑,但饱满的恨意却莫名牵动着她的情绪。
她强行压下不适,
“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生?”
苏宜秋暴跳如雷,
“肚子长在老娘身上,我爱和谁生和谁生!”
云皎扶额,她不擅长这样毫无逻辑,全是输出情绪的吵架,
“像谁与我无关。”
她目光清冷,直视苏宜秋的眼睛,固执地追问,
“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
“不想养就不要了。”
“你知道扔掉我我会死吗?”
“你想什么?”
苏宜秋眼泪汹涌。
云皎认真道,
“我讨厌你,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完,她颊边一凉,沾了下腮边,怔怔地看着指尖水渍。
苏宜秋深吸一口气,她眼中的愤怒慢慢被绝望取代,
“你不认我也好,省得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想起我自己当年有多蠢!我们俩,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面!”
她完,像是怕自己再失控,猛地转身,快步消失在阴影里。
留下云皎独自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一场短暂的对峙,像是两把冰冷锋利的刀,互相插入对方心脏。
云皎没有离开霍家大宅,也没有吩咐手下去找慕临川。
她沿着庄园寂静无饶人行道缓缓走着,自行消化这段苦楚。
路灯将她影子拉得很长,随着她前行,地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却始终沉默地追随着她。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后,一个停下了,另一个来了又去,跑远了。
地上的影子变成了两个。
陆长风作为云皎那边的旁观者,十分有眼力地把发抓过来,悄悄向阿川简述经过,之后便功成身退。
“加油哦,兄弟。”
慕临川一直无声地跟在云皎远处,隔着一步之遥望着她萧索的背影。
他看到她肩膀不再是平日时刻紧绷,而是颓丧地垮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茫然溢出,她侧头,看了眼影子,却没回头,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夜风中行走。
她走得很慢,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处。
夜风吹起她额前碎发,将裙摆吹成贴合身材的弧度,她却毫无所觉,任裙摆乱舞,只是下意识抬起手,抱住了自己手臂。
慕临川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钝痛蔓延开来。
他见过她无数种模样,自信张扬,忘我专注,霸道强势,无赖耍横的。
每一种都是生机勃勃,带着与世界为敌也浑不在意的生命力。
唯独没见过这样的她。
像是一尊被抽离了精气神的精致人偶,无边无际的孤寂和寥落萦绕在她周围,路越走越暗,黑暗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想立刻冲上去,将她用力拥入怀中,告诉她,那些人不值得,那些过往不重要,他会陪着她,就像她一样。
但,万一她不需要呢?
慕临川就这样默默地守护她,像一个守护月亮的孤独星球,跟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心想,就这样注视着她就好。
“喂!”
前面的人忽然站住,对着夜风道,
“你要跟着我走到什么时候?”
慕临川心里一紧,她不喜欢吗?
也对,她那么骄傲倔强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轻易靠近。她应该不喜欢对旁人展露脆弱吧。
但他不想走,轻声乞求道,
“别赶我走,我想留下来陪你。”
“笨蛋!”
云皎气呼呼的声音传来,命令道,
“过来抱我!没见我后背都让风吹起鸡皮疙瘩了吗?”
她话音未落,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后背肌肤,任她汲取温暖。
俩人什么也没,就这样静静地在黑夜中依偎。
云无心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神态从容,招呼道,
“阿皎,过来。”
“师父!”
云皎如乳燕投林般扑向云无心怀抱,语气带着少见的撒娇,抱着云无心的腰蹭了蹭。
看着她们,慕临川心生羡慕,想到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失落地垂眸。
云无心对他伸出手,眼神温和有力,
“阿川,你也来。”
慕临川眸中瞬间灿若星辰。
云无心一手攥着慕临川手腕,一手被云皎扒着,像一位真正的一家之主,强势地中断双方父母带来的风暴。
她带着两个身心俱疲的年轻人,走向偏厅一间安静的休息室,塞给一人一杯水,拍了拍两人脑袋瓜,打趣道,
“好好待着,两个苦瓜。”
她看着沉默的云皎和情绪低落的慕临川,轻轻叹气。
面对二人时,却语气轻松,仿佛塌下来都不算事,
“你们自己玩一会儿,等为师处理完外边的事,就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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