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范音瑶在门口脱下了自己的呢绒外套挂在讲台旁的挂钩上，她很瘦，两颊凹陷，双眼如鹰，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她穿着一双软底鞋，四十五岁的年纪，不苟言笑，走上讲台。
当她在讲台上站定，看向教室的情况时，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依旧前两排没人，但是偌大的教室不仅坐满了，连台阶上都坐着人。
不对，前两排有人，一位长相漂亮的女同学坐在第一排，此刻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范音瑶看着她，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只见她的桌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书也没有笔，吊儿郎当的样子，莫名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南乔。
三十岁就能成为国之重器的设计师，南乔当得起才二字，但是只要是才就会自负，所以后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她不得不选择退役。
南乔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每次开会，所有人面前都是笔记本电脑，就怕自己漏掉了重要的信息，只有她，永远都是光秃秃一个人，似乎她的脑子比世间最优化的计算机还要厉害。
可是这里是魔都大学，这位女同学也不是南乔，这里都是凡夫俗子，蠢笨如猪。
大家见范音瑶的目光落在南乔的身上，体内的细胞都开始沸腾了。
来了，来了，范音瑶的核攻击来了，比大家想象的还要早，果然，范音瑶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
所有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南乔，想着她会哭成什么样。
为什么想想就这么兴奋呢，嘻嘻！
范音瑶沉着脸，她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一沉脸，更是恐怖，那双锐利的眼神就像刀剑一样朝南乔刺去。
若是以往，自己这样看一个学生，不用自己什么，那个学生就会垂下头。
现在，这个面容漂亮的女学生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不仅不害怕，还含笑看着自己，范音瑶眼中的怒火更甚，这些漂亮的女生就是愚蠢，以为所有人都会像那些愚蠢的男人一样会被美貌迷惑，她突然指着南乔：“连课本都不带，上什么课，滚出去！”
众人在心中大叫，范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啊，丝毫不拖泥带水。
南乔要哭了吧。
“范老师使用的教材是布拉德利·卡罗尔编撰的《当代体物理学导论》的第二版吧？”南乔起身，嘴角依旧带笑，眼睛亮晶晶的。
“是又怎么样？你既然来上课，就该带书，就算是旁听生，也可以借一本书。”范音瑶对这个漂亮的学生没有印象，这些年，她也没有在自己的课堂上见到这么大胆的学生：“现在，出去！”
“如果是这本教材的话，带不带书对我都是一样的。”南乔眼里带笑：“我也是听闻范老师在体物理方面有极高的造诣，今才特意过来，有几个问题要请教的。”
南乔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这个南乔，胆子也太大了，不仅胆子大，还信口雌黄。
什么叫带不带书对她都是一样的。她什么意思，难不成整本书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范音瑶笑了，她不笑还好，一笑更是让所有权寒：“哦，看来你对卡罗尔编撰的这本教材很有心得啊。”
“心得谈不上，只是有所涉猎罢了。”南乔声音朗朗：“卡罗尔这本书着重讲了暗物质和暗能量，据我所知，范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暗物质和暗能力，不知道范老师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下现在的研究成果。
科技的更新换代很快，卡罗尔的这本书虽然是第二版，已经经过了修正增减，但仍然不是最前沿的资料。我想问范老师，暗能量的产生是否与暗物质有关，暗能量作为宇宙学的一部分，它的能量密度是否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暗能量是某个区域的能量，还是整个宇宙中都存在着相同的暗能量，亦或者每个区域的暗能量都是不同的？”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他们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南乔对范老师的提问，甚至要跳出课本，知道，他们连课本上的知识都没有学完，这个南乔竟然要跳出课本，而她竟然知道范老师的研究方向，看来是提前做了功课的，果然不能瞧了这个南乔。
范音瑶脸上的肌肉缓缓放松，她喜欢聪慧的学生，而不是这些连课本都学不明白的蠢猪，体物理，就是要敢于想敢于问，毕竟现在大部分的体物理的研究都是基于可见物质的研究，其中肯定存在着巨大的偏差，眼前的这个学生的确很聪明，她她没有课本，她干脆就跳出了课本，用那些根本就没有研究成果的问题来诘问她，但是她不怕诘问，只怕这些孩子只是为了学分，为了毕业证，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而上这门课，她难得地语气温和：“坐！”
“谢谢老师！”南乔坐下了。
其他的同学都失望极了，南乔不仅没有被范老师赶出去，反而被留了下来，刚才如果大家没有听错的话，范老师的语气还非常温和。
“既然刚才这位同学提到了暗物质和暗能量，那么，我就先在这个问题上与大家探讨一下。”范音瑶没有打开课本，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简单的星系图：“我们现在是通过星系的旋转曲线、引力透视效应等观测结果推算出的暗物质，但是按照一定的逻辑性，暗物质能产生暗能量，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这两者是相关的。可是对于暗物质的本质是什么，是由什么粒子构成的，目前尚未有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国曾经往宇宙中发射了一部测量仪，用来收集暗物质和暗能量，只是因为一个失误，导致测量仪无法返回而无法获得数据。”
台下，南乔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淡，范音瑶的这个失误就是她造成的，当初她还在服役，她毕生的目标就是能造出国之重器，永远更前沿的国之重器，地球上现有的物质已经无法满足她，她把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宇宙，那些人类还无法探究的暗物质和暗能量，如果能收集这些，把它们投入到武器之中，那么华夏的武器对于地球上任何一国都是降维打击。
可是，因为她的失误，他们失去了测量仪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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