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摇曳绿植，时间刚好。
客房里趴着睡的姜眠正被梦魇困住。
温矜怀被滔洪水卷走的画面冲击着她的脑海和梦境。
梦里的她嘶喊着伸手，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墙壁。
“…矜怀！”
她惊喘着睁眼。
婴儿啼哭的声音瞬间刺破病房的寂静。
姜眠踉跄起身，却见邻床的顾越昭已单手捞起儿子，头发凌乱，睡眼惺忪，显然也是被吵醒的。
“祖宗…专挑你姨做梦时开嗓？”
奶嘴塞进婴儿口中，孩子的哭声转为委屈的呜咽。
姜眠绕到卫生间，用冷水扑了把脸，攥着毛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梦里洪水退去后，离婚协议漂浮在浊浪上的画面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到底是什么梦？
什么寓意？
是自己内心压力太大了吗？
“又梦见温矜怀了？”顾越昭把孩子哄好以后抱在怀里，“这回是他上哪个颜色的飞机又丢下你了？”
姜眠把毛巾甩上椅背：“不是飞机，是桥梁塌了。”
“哟，您这梦还挺有工程隐患。”顾越昭指尖轻拍着婴儿后背，“从上到河里，温矜怀到底造了什么孽，给你搞出这么大的阴影？”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房间里留下几道银杠。
姜眠盯着那道晃动的光：“我和温矜怀的一纸婚约，好像快到期了，只剩下半年，半年以后…”
“当初签协议时就该想到今。”顾越昭刚完，突然嘶了一声。
姜眠立刻扶住她后腰：“压到刀口了？”
“是这混蛋压的。”她抓起儿子脚丫轻咬一口，“混蛋，专往心窝子踹。”
婴儿咯咯笑起来。
姜眠却盯着自己无名指根，这枚戒指，无法代表什么。
还记得温矜怀今早递牛奶时问她。
“你喜欢哪一种珠宝钻石？”
那句话，让姜眠晃神了许久。
她不知道温矜怀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层意思。
“眠眠。”顾越昭的声音像把钩子，“当年你协议婚姻各取所需，他图你应付老爷子，你图他挡姜州易给你安排的婚约，那你们现在呢？”
姜眠一开始没回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了一会儿。
“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爱。”
“那不就得了。”顾越昭哼哼两声，把宝宝放在了一旁，一只手轻轻拍着他，“两心相悦就是最好的，可以抵万难。”
姜眠双手合十交叉在一起，手心里冒着热汗，沉默许久，转移话题。
“协议婚约，肯定没有轰轰烈烈的婚姻来得有安全福”
“看你这几多愁善感的，不如聊聊你们那本协议婚约书。”顾越昭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记得当时你跟我们过，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分到温家的一部分股份，你不亏啊。”
“商人头脑。”姜眠淡淡道。
顾越昭看向她：“商人头脑没有什么不好的啊，明温矜怀就没打算放你走，铁了心的要留住你。”
“留住我？”姜眠耳根烧得发烫，“那他为什么还不跟我举办婚礼？”
“婚礼？”
顾越昭思考了半晌，压低声音。
“我估计啊，温矜怀已经在筹备了，不出意外你会有个与众不同的婚礼，盛大的，让人艳羡的！”
随着她的话语，月光被云层逐渐一点点的吞没。
那些画面让姜眠忍不住的憧憬了起来。
“…我等待着。”
她愿意去等待。
也愿意去相信。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那么多，她确实开始羡慕其他人，开始有了更多的想法。
比如有个婚礼，组建一个家庭，生一个属于她和温矜怀的宝宝。
宝宝也在一旁睡不着，伸手抓周围可以够得到的东西。
顾越昭瞧见了，握住儿子手，轻轻捏了捏。
“摸摸，宝宝的手好冰啊，妈妈给你暖一暖哦。”
“空调太足了。”姜眠抬起头看向中央空调控制屏，“我去调一下。”
着，她便起身朝控制屏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顾越昭心里暖洋洋的。
她以前没有朋友，更没有所谓的闺蜜，唯一的朋友就是闫明和贺祁，后来一个死，一个远离她。
现在一起都好起来了，闫明翻篇，贺祁和她重修旧好。
而且自己还拥有了沈惜夭和姜眠这两个闺蜜。
尤其是姜眠，事事关心她，照顾她，这次坐月子她几乎每都待在这里，一刻不离的守着自己。
虽然没有妈妈和婆婆，但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眠眠，记得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还被姜芷萱姜州易欺负的不成样子。”顾越昭一边看着儿子，一边着过去，“现在啊，倒是越发成长起来了。”
姜眠笑着扭过头，看着顾越昭。
“…陈年旧事了。”
“得亏我让贺祁回家去了，不然今晚我和你还没有闺房夜谈的机会呢。”
顾越昭看见她走过来，把儿子塞进她怀里。
奶香和温热的触感激得姜眠浑身紧绷。
“别！我抱不好…”
“托住屁股，贴住胸口。”顾越昭的手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东西虽然，但也不至于抱一下就碎了，别担心。”
婴儿的胎毛蹭着姜眠皮肤，她突然想着自己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躺在妈妈的怀里，被妈妈保护在怀里。
那她的妈妈现在在哪里呢？
妈妈真的去世了吗？
还是…换了个身份，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呢？
“明早上还要早起，给宝宝做检查。”
怀里的婴儿发出满足的鼾声，姜眠听着顾越昭温柔的声音。
“好不容易可以出门了，要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生孩子真辛苦。”姜眠感慨许多，低头蹭看着乖巧的宝宝，“不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和世界有了羁绊。”
顾越昭挑眉：“想念妈妈了？”
“有点，每个孩子都会想念妈妈吧。”姜眠把睡沉的孩子放回床，“所有人跟世界最深的羁绊，就是妈妈。”
顾越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一定很希望楚渺就是苏婉。”
姜眠没有吭声，看着宝宝的脸，沉默良久。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忽然开口。
“假如，我是假如，协议到期那，他真掏出一份离婚书呢？”
姜眠盯着窗外的月色：“…那就祝他找个更好的合伙人。”
“嘴硬是吧？”顾越昭笑了一声，“你和温矜怀都一样的嘴硬，明明爱的死去活来。”
“你自己不也了，真心瞬息万变吗？”
“那是针对人，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结果啊。”顾越昭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温矜怀好的贺祁可不一样！”
的也是，如果当年遇到闫明那件事情的人是温矜怀，他一定不会失控到把自己封闭几个月。
他那个家伙，从很的时候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早上问我喜欢哪一款珠宝。”
“珠宝，你喜欢的珠宝挺多的。”顾越昭抬头看向她，“你自己就可以给你自己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珠宝啊，姜大设计师。”
“好久没有画了。”姜眠喃喃道，“估计现在工作室全靠妍妍和沈梨她们了。”
予意工作室，正是协议婚约的开端。
姜眠叹了口气，着要去洗把脸，就去了卫生间。
水流声在洗手间哗响许久，顾越昭也没有催催。
等她回来的时候，睫毛还湿漉漉的。
“什么一起养了三只猫，像我们的三个孩子一样。”
“我有照片。”顾越昭晃着手机，“之前在温矜怀的朋友圈里看到过，我和贺祁还惊讶他什么时候开始养宠物了呢。”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养过宠物。”姜眠看见顾越昭手机上的三只猫，还是在予意工作室拍的呢，“养了以后，真是被他们可爱的没招了。”
顾越昭收起手机：“回头明年的时候，我也准备养宠物，但是没有确定是猫还是狗。”
姜眠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另外开了一句话：“摸着良心，我信温矜怀。”
与此同时，房间安静了一瞬，婴儿在梦中吧唧嘴的声音格外清晰。
顾越昭温柔的看着她：“是吗？”
姜眠的指尖陷进手掌心里：“嗯，我是信他的。”
“姜眠，你栽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目光淌过婴儿床栏杆。
突然，门外响起一两下的脚步声。
顾越昭和姜眠同时看过去。
“这么晚了，张姐还没睡吗？”姜眠嘟囔着走过去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夜风卷着半片落叶擦过地板。
楼下的大门是刚刚关上的痕迹，最后一丝们缝飘进来一缕风。
显然，刚刚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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