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街最西头药铺，王阿婆掀开褪色的蓝布门帘，药香混着煤球炉的烟气扑面而来。
药童正踮着脚往 “当归” 木牌上贴新价签 —— 从昨日二十文涨到五十文。
“这日子没法过咯！” 王阿婆把油纸包着的铜板拍在柜台，皱纹里嵌满焦虑。
“隔壁李家子出疹子，三副银翘散就掏空半月口粮。” 她望着药斗里干瘪的药材，忽然压低声音，“十年前洋鬼子冲进‘康生堂分号’，连药柜铜拉手都撬走了......”
与此同时，《西林晨报》编辑部里油墨刺鼻。
主编老陈将刚印好的报纸摔在桌上，头版 “林家种植园遭匪劫” 的标题刺得人眼疼。
记者张攥着采访本，指节泛白：“那晚我亲眼看见，土匪用的是德国匣子枪！” 他翻开本子，上面潦草记着幸存者口述，“洋行买办一边高价收药材，一边给土匪送军火......”
“啪！” 德明茶馆的书人惊堂木拍得山响，唾沫星子溅在茶客粗瓷碗里。
“诸位可知？徐老太医的洋徒弟在据伦敦开了‘回春堂’！
可咱西林城外的古墓，上个月让人刨了个底朝！” 他压低声音，“听里头埋着孙思邈《千金方》手抄本......”
这话正巧被刚跨进门槛的彭萧听见。
他握着青瓷茶杯的手骤然收紧，杯沿磕在桌面发出脆响。作为西林市最负盛名的文物修复师，他曾亲手修复血色玉印和之后凝化的鸽血红宝石。
此刻镜片后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墙上 “保护国粹” 的褪色标语。
夫子庙前，摆地摊卖祖传膏药的刘瘸子气冲冲撕碎报纸。
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副总理的病是中医治好的，可那些珍贵的药材却被人抢走了，还有那座古墓也被盗了！政府竟然连个屁都不放！”
彭萧站在路灯下，愤怒地喊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却没有引起任何饶注意。
彭萧弯腰捡起了半张被风吹到脚下的报纸，上面的标题赫然映入他的眼帘：“海外买家高价求购中医古籍”。
这个标题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他的太阳穴，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深夜，彭萧的工作室里，一盏油灯如豆，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彭萧坐在桌前，摩挲着刚刚从黑市上截获的那本残破的医书。
这本书的书页已经泛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损，但彭萧却视若珍宝。
他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发现书页之间夹着一片干枯的人参叶。
这片叶子虽然已经失去了生机，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让彭萧心中一阵激动。
“二十年前，东洋鬼子出五百大洋要买我的《本草图经》，我都没卖。”彭萧对着空荡荡的四壁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诉。
突然，彭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子，听着，明早上六点，召集文物保护协会的人，到城外的破庙集合！”彭萧的语气严肃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窗外，寒风卷起落叶掠过药铺长队。
那些攥着钞票的百姓眼里满是惶恐：“大夫，能不能匀半剂麻黄？孩子烧得胡话......” 彭萧望着这一幕，将修复工具塞进帆布包。
下午，文庙前的空地上已聚满了人。卖膏药的刘瘸子拄着拐杖，将写有 “保护中医，抵制掠夺” 的白布横幅系在石狮子上，粗糙的手掌被麻绳勒出红痕。
不远处，文物修复师彭萧正在分发油印传单，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人群中攥着药罐的老妪、背着药箱的游方郎中，以及不少闻讯赶来的青年学生。
“乡亲们！” 彭萧跃上石阶，声音在灰蒙蒙的空下回荡，“林家种植园的药材被抢，古墓里的宝物被盗，洋人一边学我们的医术，一边挖我们的根！政府却装聋作哑！”
他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被破坏的古墓，青砖碎瓦间散落着残破的古籍，“这是上周城郊新出土的汉代医简，现在只剩这些碎片了！”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王阿婆颤巍巍地举起拐杖：“我孙子发烧，药铺连柴胡都断货了！那些药材都被土匪卖给洋人了！”
穿长衫的老学究抖着胡子大喊：“徐老太医的医术名扬海外，可我们自己的宝贝都保不住，成何体统！”
学生们挥舞着自制的旗帜，“还我中医瑰宝”“严惩盗墓贼” 的口号此起彼伏。
队伍行至市政厅门前时，已是人山人海。
士兵们荷枪实弹地守在台阶下，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彭萧带头跪在青石板上，身后数千民众齐刷刷俯身：“恳请政府出面，保护中医，守护国宝！” 他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眼前浮现出修复室里那些残缺的文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让市长出来！” 愤怒的呼喊声震得檐角铜铃乱响。
突然，人群中传来哭喊声 —— 几个药农被士兵推搡着摔倒在地，竹筐里的药材撒了一地。“他们抢我的黄芪！” 老汉哭嚎着去抓滚落的药包，却被皮靴狠狠踩住手指。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民众的怒火。
青年学生们搬起路边的石块，刘瘸子抡起拐杖砸向警戒线，彭萧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冲，瞥见市政厅二楼窗帘后闪过西装革履的身影。
催泪瓦斯的白雾突然弥漫开来，他捂住口鼻，听见身边王阿婆的咳嗽声、士兵的呵斥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口号：“打倒卖国贼！”“还我中医！”
混乱中，彭萧摸到了藏在内袋的文物清单，上面列着近三个月被盗的中医古籍与文物。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朝着模糊的市政厅轮廓大喊：“你们今不站出来，明就等着祖宗的遗产全被搬空吧！”
夜色降临时，游行队伍虽被驱散，但满地的标语、破碎的药罐和未干的血迹，无声诉着民众对守护中医与国宝的坚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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