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力甚至产生了幻觉。
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身后机炮的轰鸣声。好像座驾已经被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所洞穿。他的手放在弹射控制器上，手心全是汗。汗水黏在麂皮手套里面，黏糊糊的。他是这个九架飞机的飞行大队的大队长，他是经验丰富的战斗机飞行员，在训练中，只有他把别人逼到冒汗的时候。
但是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耍着玩的菜鸟。
司俊力做出了很多惊险动作，翻转、变向，超超低空，低到操纵杆稍微乱动一毫米，就是飞机入水的后果。
可是依旧甩不掉后面的徐亮。
他不知道徐亮是如何把jian-15开成这样的效果的。难道，减了重量的战斗机，机动性能真的恐怖如此？或者飞机里的那个人根本就是飞行员中的才，完全超越了教练讲述的基本动作，却达到了远远比基本动作更有效的程度？难道是一种生的直觉？
在空战中，被对方死死咬住尾巴，就是绝对的劣势。对方无论发射导弹还是机炮，都有极高的命中率。
司俊力深知这一点，他的手已经第三次放在怜射拉杆上，但是他依旧没有弹射。
弹射出去，有大概率可以逃生，就算徐亮能打破它的降落伞，下方是大海，他还是可以游泳逃生。但是他还是没有弹射。他已经犹豫了三次。
原因其实很简单：司俊力舍不得。
这是刚刚装备海军的最新式战斗机！
每一架“这样的”战斗机，都凝结着数百上千项国家科学家攻磕技术难题，象征着无数工人学者飞行员的探索与试错。最尖赌军事工业，象征着国力的强大，每一架，都是民族的瑰宝。
在没被击落之前，即使明知道下一秒，甚至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就要被击落，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这种情感很难描述。司俊力心中反复斗争，可是那个拉杆却始终没有拉下去。
他的目光从雷达仪表上挪开，下意识看向旁边，然后……他看到了一颗子弹。
窗户外面飞着一颗子弹。
子弹似乎是悬停在空中的？
不，不是悬停，还是在以一个比较的相对速度在向前进。
他的眼力很好，甚至能看清子弹的型号。
尖锐、狭长，黄铜色。
就在手边。
如果他能突破驾驶舱，伸出手去，甚至可以把这枚子弹拿进来！
司俊力瞬间想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幻觉，这就是一颗航空子弹，他的座驾上的机炮也装有这样的子弹。而这颗子弹的来源，自然就是身后几百米处徐亮的飞机。
子弹可以悬停在空中的原因他也想到了，这是因为他的飞机和子弹具有相对地面同样的速度，所以在他看来，子弹自然可以悬停在空郑
这是一枚几秒钟之前，徐亮和他距离很远的时候发射的机炮子弹。那时他俩之间的相对速度还比较大，所以加上子弹自身的动力，刚好可以让司俊力看到现在这颗悬停子弹。
至于现在，通过雷达，他知道那架残破的jian-15距离他已经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下，徐亮发射出的机炮子弹就不会是这样。
会速度极快！破坏力极强！
会打烂他的飞机！
这是徐亮对他最有力的威胁！
在这一刻，司俊力终于彻底意识到，他死定了。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他好像突然之间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的右手用力的一掰！
他右手握着的是那个航空轻质塑料的拉杆。
弹射拉杆。
拉杆是用来拉的，不是用来掰的。
但是司俊力做的动作是掰！
他把拉杆掰断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有太多的想法，他想的内容很简单：老子就是不弹射！
你外国佬不是搞间谍活动吗？
你外国佬不是偷我们的飞机吗？
你外国佬不是飞行技术牛逼吗？
你跟我下海啊！
司俊力双手同时握紧方向舵，猛的向下一按，就要冲入大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
十秒之前。
jian-15座驾。
徐亮的手指按在航空机炮的发射按钮上，对着前方司俊力的战斗机的座驾做点射。
按一下，停一下。
又按一下，又停一下。
虽然失去了各种导航和辅助控制系统，徐亮此刻被加强的感觉依然能准确的告诉他，再偏一点，在挪动一下靶向，就可以命中前方的飞机。
可是，下意识的，徐亮每次按动机炮的发射按钮，都会偏移一点方向。一些射击方向偏左，一些偏右，一些偏下。还有一次射击，瞄的最准，几乎是瞄准了前方的座舱，但是徐亮手一抖，还是让子弹的方向偏离目标，在战斗机座舱上方飞过去了。
“为什么不把他打下来？”端寒问。
徐亮没话。
这种时刻，也没时间解释什么。
同时，他也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没有再按动机炮的射击按钮，而再次一个加速，从前方Jlan-20的正方上，一掠而过。飞行的方向，正是停在远处，坐镇中央指挥的甲号航空母舰。
……
司俊力的座舱。
他下意识抬头，向正上方看去。眼睛捕捉到了徐亮飞机略过的残影。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这一会……
他的座驾依旧完好无损。
后方那架歼-15战斗机，那架外国佬搞间谍活动偷走的飞机，那架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随时可以用机炮打死自己的飞机，只是从他的上方掠了过去。
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活着。
他的飞机自然也还在。
司俊力心中疑惑、感慨兼而有之。然而他即可发现了一件让他感到最为意外的事情：他发现了一张纸条。大有点像扑克牌，挺硬，可是又不是。
这张纸条是上方jian-15掠过的时候，从上面漂下来的。
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材质做成的“纸”，在这种高速飞行状态下，还能稳稳的漂下来。纸条快速降落，在碰到他的驾驶舱玻璃的时候，“啪”的一下，贴在了玻璃上。
很意外的是：纸条上竟然还有字。
司俊力心中已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难道这张纸条是里面那个飞行员故意扔下来的？特意写给他看的？他还能操作纸条贴在他的玻璃上？甚至还能操作纸条有字的一面贴在他的玻璃上？
还有这种操作？
司俊力没法忍住不看上面的字。
只见上面写的话非常简短，但是却明了一切问题。
上面写着：
“自己人。”
司俊力看着这张纸条，感觉似乎是看懂了，又似乎没看懂，他再次看向前方，只见那架残破的飞机已经驶向航空母舰。司俊力目光复杂：徐亮留给他的不是子弹而是纸条，这似乎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人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司俊力切换通讯频道，向英瀚海报告：
“首长，建议再查一下那架飞机里面飞行员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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