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方涛。”柳闻话音未落，赵广源突然撞翻了黄花梨圈椅，面色铁青地低吼：“竟是那个抢走祖传玉璧的混账。”
众人愕然回首，只见管家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拍卖会现场照片，青年医师胸前的墨玉螭纹佩，正是赵家祖祠失踪二十年的传家宝。
赵明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声线蓦地低沉：“竟是此人？”
柳闻错愕地扶了扶金丝眼镜，“诸位都识得他？莫非……”
“什么神医。”赵广源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方涛就是个吃软饭的江湖骗子，成靠着女人混日子。”他脖颈青筋暴起，仿佛要把这名字嚼碎了咽下去。
老中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戾气惊得后退半步，镜片后透出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能清晰感受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敌意，那绝非寻常过节。
“柳老的方涛，可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赵明德鹰隼般的眼神扫过来，指节叩击着檀木桌面发出笃笃闷响。
得到肯定答复后，这位赵家长子嗤笑出声：“医道讲究火候，乳臭未干的子能有多大能耐？纵使侥幸赢了比赛，怕也是投机取巧。”
柳闻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从医箱取出银针时手竟有些微颤：“起初我与您想法一致，但今日亲眼见他施诊。”
老人喉结滚动，眼中泛起异样神采，“那手悬丝诊脉的绝技，令在场三百杏林前辈尽折腰啊。”
这番由衷叹服让赵家兄弟面面相觑。赵广源突然怪笑出声：“花钱雇几个病托儿罢了！他那些下作手段我见得多了。”
柳闻暗自摇头。此刻他彻底明了，赵家对方涛的偏见已深如沟壑，绝非三言两语能化解。
“还请柳老施术。”赵明义适时转移话题，“务必让老爷子明日准时出席鉴宝大会。”
当银针第七次刺入百会穴时，床榻上的赵卓然终于悠悠转醒。
与此同时，赵广源手机屏幕在走廊暗处亮起幽蓝冷光。
“查到了，人在云顶酒店。”听筒里的声音让赵广源嘴角扯出狞笑。他望着窗外霓虹，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不正是赵家控股的五星级酒店么？
某个阴狠的念头如毒藤般在心底疯长。
他透过虚掩的门缝望去，祖父正与柳闻着场面话，而落地窗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那个总对他冷若冰霜的唐心怡，这次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郊区公路上扬起阵阵烟尘，一辆黑色轿车从赵家庄园疾驰而出。
驾驶座上的方涛单手扶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逐渐缩的欧式建筑群，加速驶向云顶医院方向。
刚从急诊楼出来的方涛并未直接回酒店，漫无目的地在城区兜风。
车载广播播放着爵士乐，他忽然连打三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又是哪个碎嘴子在编排我？”
手机铃声突然打破车厢的寂静，唐心怡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雀跃：“省医疗协会官网都刷屏了，金牌医师的头衔够你在深市横着走了。”
“早了这趟不是来陪跑的。”方涛嘴角勾起，指尖轻敲皮质方向盘，“不过某些人查岗查得挺勤快啊？”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听奖金够买辆顶配跑车了？省城夜场最近可不太平。”唐心怡的尾音突然弱下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地良心。”方涛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短促的尖啸，“上回吃碗牛肉面被误会成约会的教训还不够？”
听筒里传来杯碟相碰的脆响，似乎有人慌乱碰倒了咖啡杯。“谁要管你。”故作镇定的声音里裹着几分羞恼，“合同到期那别指望续约金。”
望着挂断的通话界面，方涛苦笑着转动方向盘。
霓虹灯牌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斓光影，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场荒诞的契约婚姻，谁能想到医学研讨会上随手救饶举动，竟牵扯出后续这么多故事？
秋月湖公园东门的便民摊区飘着桂花香，系着靛蓝围裙的老板娘正麻利地切着凉粉。
见到熟悉的身影，她抄起竹制漏勺喊道：“伙子，昨儿警察带走你的时候，我家老头子差点抄擀面杖跟去治安所。”
“您看我这不活蹦乱跳的？”方涛笑着接过青瓷碗，晶莹的凉粉浸在红糖汁里，“要真有事，这会儿该在局子里啃窝头了。”
不锈钢操作台突然震动作响，老板娘把收款码推回去：“这碗算我的！多亏你收拾了那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今早城管还帮我们修遮阳棚呢。”
大婶正哼着调擦拭桌椅，眉眼间满是喜色。
“伙子你是不晓得，昨儿你收拾那几个东瀛饶地方，今早被围得水泄不通。”她利落地甩着抹布，“我这凉粉摊子可算开了张，半日就卖出三十多碗……”
方涛恍然大悟，敢情自己打架还打出个活广告。
竹椅刚坐稳，青花瓷碗就飘着红油端了上来。可第一口还没咽下，骤听“啪”的一声脆响，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砸进碗中，溅起的辣油险些沾到衣襟。
不远处花坛旁爆发出放肆哄笑。
三四个醉汉歪斜着倚在玉兰树下，为首的青年单手搂着浓妆女子，墨镜遮不住他月球表面般的坑洼脸，正是沈家二少沈锦彬。
“省城的路硌着您脚了？”方涛慢条斯理擦着桌面，指尖在“壮阳秘方”四个字上轻轻叩动。
沈锦彬踉跄着将双手撑在木桌上，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凤城让你逃了算你走运，如今这可是老子的地盘。”
“起凤城。”方涛突然笑出声，“那家补肾药铺的掌柜可还念着你呢，沈公子试了七种药方都不见效，”
“放屁。”沈锦彬猛然拍桌，怀中的女伴却突然“哎呀”一声。
那艳若桃李的女子正目不转睛盯着方涛，舌尖无意识扫过红唇。
当她听到“补肾”二字时，竟刻意将曲线往前倾了倾。
在晨光里，青年俊朗的轮廓确实比身边醉醺醺的富二代耀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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