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闻言，怔了怔。
她转过身，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位老者站在街边的菜摊旁，正眨眼，看向他们。
原来是她光顾着和三郎话往前走，没留意到那位书先生已经去了旁边的菜摊……
林娇借此机会，仔细打量站在不远处的老者。
他此刻花白的眉头微扬，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
头发花白，山羊胡也花白，一双眼皮有些松弛，这样看来，倒是没有传闻当中得那般……怪！
甚至在林娇的眼里，这老头面目还有些和蔼可亲。
就在他们相互掂量对方的时候，菜摊后面的摊主扬声喊道：“葛老先生，你的菜拌好了。”
被喊做葛老先生的老头连忙回身，伸出手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碗。
“给你钱……”
着，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三个铜板递给摊主，又道：“这碗回头再还你啊。”
摊主无所谓地摆摆手，看表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着急，什么时候还都校”
……
老者一手拎着馒头，一手端着满满一整碗拌好的菜。
在青州这地界里，每每到春季，漫山遍野都会长出各种各样的野菜。
比如野豆芽，荠菜，马兰头，曲曲菜。
只要将这些菜上沾点菜籽油，再在上面撒一些少许的玉米面粉，然后放在蒸屉里蒸上一会儿。
拿出来后，用调好的香料汁拌好。
如此简单的做法就能让野菜变成一道诱饶美食。
老者慢悠悠地来到他们面前，站稳后问道：“老夫记得你们，是方才在茶楼里听书的客官，对吧。”
话间，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林三，爽朗一笑：“老夫还记得，是这位胖公子把银钱扔在老夫的桌案上，是也不是？”
林三被指名道姓，脊背立刻板正，毕恭毕敬道：“老先生，实在对不起……”
“刚刚在茶楼里，是子唐突了！”
老者笑得一双眼眸已经眯起，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他完，这才将视线挪到他身旁的林娇身上。
花白杂乱的眉毛挑起，代替了疑问：“……”
这位是……？
林娇浅浅一笑，红唇轻启：“你可是葛老先生？”
女娃子的话语里带了一丝轻蔑，身材高挑又挺拔，竟然能和他这个老头子同高直视。
葛老先生闻言，怔愣了一瞬。
随即，用鼻腔砸出来一个冷哼，低声训斥道：“好狂妄的野丫头！”
林娇眉眼轻挑，红唇扬起的弧度加深，双手环绕在身前：“狂妄？那也是因为本姐有狂妄的资格！”
葛老先生挥挥手，显然不想听她废话，直言道：“你们是来要回那个赏钱的吧？”
林娇：“……”
原来这老头子是把他们当成过来要赏钱的！
林三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老先生，我们是……”
还未等他完，就听那葛老先生呸了一口，脸上的胡须都炸开了：“呸，没钱没钱，走走走，你们赶紧走！”
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差点就写上——
休想要回他的银钱！
老头快步绕过他们，径直地朝着街角处一个巷子里走去。
林娇转身回眸，看着葛老先生离开的背影。
林三凑到她身边，无措地问道：“二姐，接下来怎么办啊？”
“继续跟啊！至少要解释清楚我们不是来要钱的！”
“对对对对！”
他们姐弟二人，抬脚跟着葛老先生进了巷子。
见他走了十几米远后，站在一个院木门前，埋头捣鼓了一会儿，才推开半扇门。
他侧身跨进院里……
可还未等他反手关上院门，一只脚就已经伸进来，挡住了那半开的院门。
葛老先生呆愣，低头看了看，是女娃娃的脚。
娇娇的，上面穿着粉色的绣鞋，鞋面绣着一支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他收回视线，抬起眼眸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林娇。
“你这个女娃子真的是，真的是……”
老头瞪大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林娇浅浅一笑：“葛老先生，我们聊聊可好？”
葛老先生打算要关门的手，缓缓放下来：“女娃子不好好在家绣花，四处瞎跑，一点女娃娃的样子都没有！”
他顿了顿，没好气道：“……总之，要钱没有，你们赶紧走！”
林娇伸手推开门，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院子里，抬眸四处打量面前的院子。
铜山镇的东市与西市的住宅院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西市的院落，门庭宽敞，院墙低矮，院子宽阔又明亮，可东市却完完全全相反的。
家家户户的院落只有一墙之隔。
而且院墙很高，能有两米多高，墙面刷着防潮的石灰粉，进户的木门狭，上方也有遮雨的雨台。
葛老先生的这间院子还算干净整洁，院中地面用青石铺设，墙边有一块的菜园子。
里面的土显然是最近几被翻整过的。
林娇扫视一圈后，脚下踩着青石板，侧目看向老者，轻声问道：“葛老先生也觉得女子生来就应该在家中绣花，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对吗？”
葛老先生将手中的吃食，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没有回答她：“……”
林娇见他沉默，心中有了一些了然。
她迈着莲步，缓缓踱过去，叹了一声道：“我和弟弟二人，是听了葛老先生的传奇经历，所以才斗胆过来看一看。”
“没看见您之前，我还以为您是个不怕挫折，任何事情都有死磕到底的勇气，可是……”
林娇来到石桌旁，双手撑在桌子边缘，肩膀俯身压下，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
她停下，夹杂了一丝冷笑后，才悠然开口：“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旁人把你的那般厉害，还不是一个千年老二，到老了膝下无一儿半女，只会在茶楼里讲一些怪力乱神的书先生！”
林娇到这儿，站直腰身，挥挥手叫上自家弟弟：“三郎，我们走！”
“哦哦……”
林三一脸傻气的点点头。
跟在二姐的身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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