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秋水不为所动，世子拦住她下棋的手。
“世子放心，我若是出手，一定做到滴水不漏，绝不连累王府。”
世子嘴角抽搐，心自己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看孩一脸的少年老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方秋水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世子张了张口，望着方秋水脸上灿烂的笑又有些呆住，他第一次确信，方秋水这次开怀大笑是发自真心。
平常方秋水上课时不苟言笑，其余时间倒都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尽管那抹笑很浅，但非常符合大家闺秀的气质，因此周围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而世子却和众饶想法不同，他总觉得方秋水看上去并不开心，那些笑意的背后，只是方秋水做足礼仪摆出来的表情而已。
“世子放心，我同你笑罢了。”
“但我不是在同师傅您笑。”
听出世子话里的认真，方秋水慢慢收了笑意，她微微点头，“知道，多谢世子。”
看时间不早，方秋水叫醒乌雅，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坐在烛火旁，方秋水望着面前的油灯失神。
【宿主，你当时真的打算要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去刺杀那个人？】
【是啊。】
在方秋水看来，她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一个人太过简单，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计划，事情就能轻松完成。
【到时候赚个克夫的名声，以后还能落个清静。】
【宿主你还真是艺高权大。】
春蒐结束后，方秋水的王府生活再度恢复平静。
六月，夏至。
聒噪的蝉鸣声从院外传来，书房里，世子和乌雅坐在桌边，二人面前摆着几盆花草，方秋水手里拿着把剪钳。
“想要把玉树养好，修剪枝芽是最关键的一步。”
方秋水讲解的时候，乌雅倒是听得聚精会神，世子无精打采，正单手撑脸望着外面的烈日连连打哈欠。
“修剪讲究的就是‘南不留上’，‘北不留下’。”方秋水讲解时，手里的剪钳跟着有动作，“以及‘东不留低’，‘西不留高’是最重要的一步。
再到‘去粗留细’，‘去直留斜’用以控制高度，保证枝芽年年落头，密而不能稠，细而不能空，以保通风透光。”
话毕，一盆玉树已经修剪好，原本茂盛的玉树，现在只剩下一根主干。
“这么做，是为了让玉树的主干生得更粗，从而保证玉树可以长得更好。”
乌雅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方秋水转头看向世子，孩撑着脸，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见状，方秋水抄起戒尺，她敲着桌子开口道：“巴图尔，睡醒没有？”
世子浑然不觉，乌雅桌下的手偷偷拽他一把，这才把人叫醒。
面对光秃秃的花干，世子伸着懒腰，“师傅，我都记住了，再您这片甲不留的剪法，哪里还需要口诀？”
“是吗？”方秋水用戒尺指向桌上的盆栽，“刚才讲过的那些，你给我复述一遍。”
世子并不含糊，还真就给方秋水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怎么样师傅？别看我不着调，可是有在好好听您讲课的。”
方秋水脸上的笑意极淡，“很好，午后王爷他们来问世子功课，您可不要让师傅丢了脸面。”
世子一拍胸脯，满脸自得，“那是自然！”
然而世子的自得在一个时辰后，迅速被自己的行为打破。
书房里，老王爷带着王妃，以及乌雅的父母，四人坐在旁边，双双来询问两个孩子的课业。
世子面前是一盆马蹄莲，他嘴里念叨着早上方秋水教的口诀，咔嚓咔嚓修剪着面前的花。
乌雅神情逐渐转为不可置信，她不停地清着嗓子，想要引起世子的注意，不想对面的世子全然不觉，剪得相当欢快。
原本一盆开得正灿烂的马蹄莲，不到一会儿就被剪得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梗。
看乌雅动静不断，方秋水转头去看人，乌雅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再给世子提示。
光秃秃的马蹄莲摆在桌上，老王爷和王妃的脸色相当精彩。
“阿玛，额吉，不要着急生气，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世子放下手里的剪钳，丝毫没有发现问题，完他还不忘转头去问方秋水，“师傅，对吧？”
“对吗？”方秋水反问一句，转而去书桌那边将戒尺拿过来。
世子连连后退，“师傅，您就是这么教的啊，我都把口诀背下来了！”
“不如世子再问问格格，我是这么教的吗？”
世子看向乌雅。
乌雅摇摇头，“师傅不是这么教的。”
“怎么不是！”
“巴图尔你的口诀没有背错。”乌雅指指放在另一边的玉树，“但这个口诀是特指玉树一类花栽，不是所有花都能用。”
听完乌雅的解释，王妃忍无可忍，“阿郡巴图尔，你上课时都在干什么！”
被王妃连名带姓这么一吆喝，世子吓得噗通跪下，“额吉，我，我知道错了。”
“你！”王妃拿过方秋水手里的戒尺，扬起的手几度落下，戒尺始终没有落到世子身上，“每次总能找到借口，你什么时候认真过？”
【看看，瞎子看风使舵的本领从就炉火纯青。】
【宿主，看到黑瞎子吃瘪，你好像格外高兴？】
【毕竟谁都制裁不了他，现在能看到他吃瘪，确实忍不住想偷着乐。】
【那宿主你表情可要收着点，别让黑瞎子发现你在幸灾乐祸。】
【也就是老王爷和福晋爱子心切，平时都不舍得真下手打孩子，要不然瞎子怎么能养成这个桀骜不驯的性格。】
王妃教训完世子，接下来又轮到乌雅演示茶艺。
方秋水对乌雅一直都比较放心，也见过乌雅行云流水的泡茶手法，她回到座位坐下，摆出个翘首以待的模样。
乌雅在茶桌前坐下，屋子里众饶视线，都落在她面前的茶具上。
世子站在角落里面壁思过，还不忘偷看乌雅这边的情况。
滚烫的开水倒入青瓷杯中，乌雅心中忐忑，只能开始展示茶艺，“温杯烫盏。”
指尖刚沾上茶杯，乌雅就烫得哎呀一声收回手，她的余光中看到自家额吉脸色一变，又硬着头皮继续上手。
“投，嘶——嗷，投茶！”
看着乌雅叫唤的样子，方秋水当即有不好的预福
“醒，醒茶闻香。”
乌雅揭开盖子往里放茶叶，装着茶叶的青瓷杯，在她手里划出一道弧线后，又咣当一声掉回茶桌。
角落里的世子看到这一幕，表情跟着紧张起来。
刚刚浇盖过开水的茶杯相当滚烫，乌雅手忙脚乱地扶正杯子，又被烫得嗷一声。
茶桌上叮铛咣当响着，其中还伴随着乌雅的吃痛声。
【宿主，看看你带出来的学生，我不行了哈哈哈。】
坐在隔壁的方秋水默默掩面，她无声地叹一口气，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王爷王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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