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马场边上鬼鬼祟祟地徘徊。
正是那个她早就有所留意的西辰舞姬。
吉安木和宁宣帝还在御花园。
随行宫人簇拥左右，气氛祥和。
这女子却不合时邑出现在这里。
宋初尧心头警铃微响，脚步愈发轻缓。
她跟着那人出了马场，又七拐八绕穿过几处假山回廊。
最后钻进了御花园西北角的一片僻静花林。
“跟丢了？”
宋初尧在原地站定，目光扫过四周的树木石径。
空荡荡的，唯有风拂过草丛的细微声响。
她眉头轻轻皱起，心中疑云翻涌。
一个初来北魏不久的外邦女子，竟对皇宫如此熟悉。
这不合常理。
察觉有诈，宋初尧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肯就此罢手。
她缓缓拨开眼前树枝，搜寻那女子的踪迹。
每一步都踩在软泥之上，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
生怕惊动暗处潜藏的眼睛。
她并非爱管闲事之人。
可今日，从她看见那女子身影的那一刻起。
心里头就一直有股莫名的不安。
她只想弄清楚，她对那北魏舞姬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此时，另一头的树影下。
九公主正和书芹一起往马场方向赶。
“书芹姐姐，初尧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九公主声音闷闷的。
书芹心里头乐开了花。
走了才好！
宋初尧一走，她在虞昭仪面前的地位便无人可撼。
她强压笑意，语气温和如春风。
“怎么会呢？初尧姐姐对你真心实意，一定会回来的。”
九公主听得出书芹哄她。
初尧姐姐肯定是因为她才生气的。
前几日她一时冲动，在殿前了不该的话。
伤了宋初尧的心。
她睫毛轻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哎哟，公主，您鞋子脏了？”
书芹眉头一皱。
她蹲下身子，心翼翼捧起九公主的脚。
果然鞋面上沾满了泥点子。
这双绣鞋本是今早才换上的新鞋，眼下却被糟蹋成这样。
今日马场盛会，皇亲国戚、朝中重臣皆有到场。
身为公主，自当举止得体。
鞋面沾泥虽不是大错，却极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她犹豫不已。
不知是该独自先回去拿双新鞋，还是与公主一块。
正发愁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书芹眯起眼，仔细一瞧，顿时心头一喜。
是蒋姐！
“九公主？怎的如此有缘，又碰上了。”
那人走近，声音轻缓，带着几分笑意。
书芹赶紧行礼。
“蒋姐好。”
蒋姐虽非皇亲，但其父官居尚书，母亲又是皇后表亲。
身份可谓尊贵非常。
不仅如此，她温柔贤良，在京中贵女间更是口碑极佳。
书芹暗暗心想，救星总算来了。
九公主突然脸色煞白，猛地往书芹身后躲！
“蒋姐，能不能劳烦您带公主先去席上？奴婢需得回去拿件东西，怕误了时辰，家怪罪。”
书芹此时心思全在找蒋芩帮忙上，并未注意到九公主的反常。
蒋芩笑了笑，眉眼温柔如水。
叫人不自觉安心。
“没问题。正巧我自己也正要去呢。”
罢，目光轻轻扫过九公主瑟缩的身影。
眼神兀的闪烁了下，随即恢复如常。
“那就太谢谢您了！”
书芹松了口气。
九公主双手紧攥，浑身止不住颤栗。
她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蒋芩。
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要索她性命的鬼魅。
“您且将九公主带到位置上坐好，奴婢步子快些，拿了东西就来。”
生怕耽误蒋芩，书芹又叮嘱了句，随后转头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您先……”
话音未落，九公主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声音颤抖。
“书芹姐姐，别丢下我……”
她仰起头，几尽祈求般望着书芹。
下一秒，蒋芩已经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
“公主可是还想蹴鞠？待到宴席结束，我陪你玩会儿可好？”
她声音轻柔，一双眼睛浸着笑意，直勾勾盯着九公主。
这番场景，任谁看了都只觉得和谐无比。
可唯独九公主，在对上那双眸子时，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忽然间，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浑身一僵！
那手掌看似温柔，实则力道沉稳。
“莫要不开心了，公主。我知道你觉得宴会无聊，想出去玩。这样，我向你保证，宴会结束定陪你玩个痛快。”
蒋苣声音轻柔地响。
书芹见状，也就安心离开了。
此刻四周只剩下她二人。
九公主脑职轰”地一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夜火光冲，她躲在屏风后。
透过缝隙，看见一个身影立在血泊郑
真的是她。
那个在宫中纵火、杀害宫女、最终被杖毙的“鬼婢”。
竟以蒋姐的身份重生于她眼前！
九公主浑身发抖，踉跄着后退。
她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推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别过来！我不去！不要！”
她死死捂住耳朵，脑袋疯狂地摇晃。
“啊——”
这声突如其来的哭喊，一下子引起了宋初尧的注意。
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原本正低着头，思索着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究竟是谁。
可那凄厉的哭声像是从远处飘来。
她猛地抬头，心头一紧。
她正四处张望，想找刚才那个人，猛地一回头，心里咯噔一下。
那一瞬间，她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目光定格在不远处通往花园的回廊拐角。
那儿空无一人。
可她却清晰记得，方才似乎有一道黑影从那里一闪而过。
这不是九公主的声音吗？
宋初尧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仔细回想，刚才那哭声虽带着恐惧。
但那音色，分明是九公主。
可九公主不是该在御花园里与嫔妃们赏花吟诗吗？
宋初尧立刻警觉起来，顾不上追谁了，转身就朝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跑去！
没多久，她便冲到了一座靠近花园的楼阁外。
那是一座两层的楼。
青瓦白墙，檐角微翘。
平时几乎无人靠近。
据是因为早年一位宫妃在此自尽，此后便荒废了下来。
此刻，楼阁门窗紧闭，连一缕光都透不出来。
眼前这座楼静得古怪，宋初尧皱了皱眉，心里直犯嘀咕。
九公主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
按理，九公主胆子，连夜晚走路都要宫女提灯引路。
怎会独自来这鬼气森森的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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