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色自信的样子，藏海轻点了下头，暂且放下心，不再言语。
次日，还没亮，张起灵与黑瞎子便出了院子，想要趁着皇帝上早朝的间隙，潜入对方的寝殿，取走癸玺。
只是……
“哑，哑巴，我没有看错吧？”黑瞎子圆睁双眼，侧过头，凝视张起灵，满脸惊愕地道。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又望向寝殿内那个拿着癸玺的熟悉身影，嘴唇轻启，却没能发出声音。
张麒麟早已觉察到他们的注视，收好癸玺，神色冷峻地望向两人藏身的地方，看清他们的样子后，眼神不禁一滞，眉头紧蹙，徐徐朝他们走来。
张起灵与黑瞎子见状，立即挺直身躯，严阵以待。
张麒麟几步便来到他们跟前，看了一眼黑瞎子，便移开目光，转而盯着张起灵，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清冷地开口道，“在外的张家人？”
“嗯？”张起灵愣了一瞬，抬头望着他，见他眼中尽是陌生之色，仿若明白了什么，淡淡应了一声“是”。
张麒麟轻点了一下头，面色沉静如水，余光轻瞥黑瞎子一眼，没有多问，抬腿便准备离开。
“等下！”黑瞎子见状，忙不迭出声喊道。
张麒麟回过头，凝视着他，眉头微蹙，待着他的下文。
张起灵能看明白的事情，黑瞎子自然也能洞悉，只是见对方准备离开，一时之间，嘴唇比脑子快，直接喊住了对方。
此刻，被对方清冷而淡漠的目光凝视着，他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怯意。
“你……”黑瞎子只得硬着头皮，语气略带尴尬地道，“你……你是不是还要去寻找蛇眉铜鱼？我们知道它们的下落，需不需要帮忙？”
张麒麟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审视，须臾，便恢复如初，语气淡淡地道，“不必。”
“不要这么冷漠嘛！哑巴好歹也是你们张家人，出些力也是应当的，你不必与我们见外，早日找齐东西，你也能早日回去！”话出去后，黑瞎子瞬间便恢复常态，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张麒麟皱眉看向张起灵，仿佛在问，你是如何忍受得了对方的喋喋不休的？
张起灵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沉稳如水，好似在“习惯就好”。
见他习以为常的神情，张麒麟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似乎未曾料到族中还有这么“好耐性”之人。
“我两位张先生，你们先别“聊”了，先离开皇宫，你们再“聊”也不迟。”黑瞎子暗自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张麒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未发一言，率先踏出皇帝的寝殿，轻车熟路地避开守卫，进入一条极为隐蔽的暗道。
张起灵见状，毫不犹豫地抬脚跟上，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道口。
黑瞎子无奈地仰头轻叹一声，随后，顺从地跟上前方两饶步伐，离开了皇宫。
藏海去了趟客栈，与高明见了一面，含蓄地告知对方，可以着手准备离开京城了，而后，无视对方略显复杂的神情，拿着寄存在对方这里的东西，踩着晨露，回到了黑瞎子的院子。
推开院门，看见屋门半开着，他便知道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从皇宫取完东西回来了，先前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合上院门，疾步朝屋子走去。
“哥、齐哥，你们回来……”藏海推开门，语气轻快地道。
他的话还没完，便瞥见屋内除了张起灵和黑瞎子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背后背着一把与张起灵的黑金古刀颇为相似的刀，面容俊朗，气质冷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位是……”藏海稍作迟疑，试探着问道，“哥的……家人？”
尽管两人容貌并无相似之处，但身上的气质和气息却如出一辙，只是对方周身的气息比张起灵更冷冽了几分，也更为俊美了几分，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藏海心头猛地一跳，赶忙摇了摇头，将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麒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神色依旧，语气清冷地开口道，“张麒麟。”
“嗯？”藏海怔了一瞬，看着他，又瞧了一眼张起灵，神色间流露出些许疑惑。
“咳……藏海，他的名字就叫张麒麟，神兽麒麟的那个麒麟，与哑巴的名字相近，是哑巴的族人。”黑瞎子摩挲着鼻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藏海微微颔首，恍然地道。
张麒麟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审视着张起灵，若有所思地道，“你的名字。”
“张起灵。”张起灵迎视他的目光，毫无怯意地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张麒麟双眼微眯，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张起灵乃是历代张家族长继任的名字，寓意为送葬，将已逝族人送入张家古楼安葬。
他若不是这一任的张家族长，恐怕都会误以为眼前之人便是张家族长了，毕竟，对方身上的麒麟血货真价实，且浓度颇高。
藏海眉头紧蹙，凝视着他们，神情满是狐疑，他们不是族人吗？为什么双方都有些陌生？
“张家家族庞大，族人散落各地，互不相识，也实属正常，没什么好奇怪。”黑瞎子接过藏海手中的包袱，拉着他朝里屋走去，神色自若地道，“他们之间有独特的族人鉴定之法，不适合外人在场，我们回屋里准备一下待会要用的家伙。”
藏海闻言，回过头，瞥了一眼张起灵和张麒麟，见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正常，不疑有他，收回目光，顺着黑瞎子拉扯他的力道，迈入里屋。
“张家末代族长。”张起灵望了一眼里屋紧闭的门，才徐徐开口道。
“末代族长？”张麒麟眼神探究的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他话语的真实性，须臾，语气坚定地道，“你们来自后世。”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镇定，缘由无他，任何奇异的事情，于张家人而言，皆不足为奇。
毕竟，张家人本身就是奇异的存在。
“嗯。”张起灵轻声应道，未再多言。
张麒麟得到答案后，也不再开口，丝毫没有探究张家后续事情的念头，目光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暗自迟疑片刻，终究没有直接起身离开。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屋门，神色若有所思，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也没再开口。
对于张麒麟没有询问张家后世的情况，他并没有觉得诧异。
毕竟，张家人性淡漠，对于朝代更替、家族兴衰，并不十分在意。
张家若是有朝一日覆灭了，便意味着他们的使命终结，张家人也将重获自由。
藏海和黑瞎子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张起灵和张麒麟坐在桌前，动作一致地发着呆，听到屋门开启的声音，才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张先生考虑得如何了？”黑瞎子率先开口，打破屋内的沉寂。
张麒麟抬头看了一眼藏海，指尖在桌沿微微一顿，声音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黑瞎子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藏海，心中暗自嘀咕，不愧是他们的爹爹，魅力非凡，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他们的父亲倾心！
“怎么了？”藏海侧过头，看着他，神色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去买些早食，吃完饭，我们便行动。”黑瞎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稍作停顿，继续道，“哦，对了，这位张先生会与我们一同行动。”
藏海眉头紧锁，目光投向张麒麟，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张麒麟迎上他的视线，神色淡然，指尖却在桌下微微收拢。
“癸玺和蛇眉铜鱼与张家世代守护的东西相关，按常理而言，是张家的东西，其间发生了些许变故，方致使它们流落至冬夏，张先生此行，便是为了收回它们。”黑瞎子轻拍了一下藏海的肩膀，解释道，“你若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哑巴，你和我出去买早食。”
张起灵闻言，目光扫视了一下藏海和张麒麟，缓缓站起身来，跟着黑瞎子离开了。
藏海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茫然，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张麒麟，更是疑惑满腹。
好在他善于交际，没有让屋内沉闷的气氛持续太久，稍稍定了定神，他神色自若地在张麒麟对面坐下，与之交谈起来。
张麒麟虽然言语不多，但对藏海的话语皆有所回应，并没有让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两人之间的氛围颇为融洽。
两刻钟之后，张起灵和黑瞎子各捧着几个油纸包站在院中，望着屋内交谈甚欢的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哑巴，如果明朝张起灵对汪藏海也是如同父亲对爹爹这般有问必答，那张家……覆灭也不冤啊！”黑瞎子侧过头，看向张起灵，低声慨叹道。
张起灵看着屋内一脸温和望着藏海，神情专注聆听对方话的张麒麟，抿了抿唇，并未答话。
“哑巴，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汪藏海与明朝的张起灵相互倾心，但是却被张家人发现了，无奈被迫分离，汪藏海因此心怀愤恨，直接黑化了，开始报复张家人，从而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黑瞎子脑洞大开，猜测道。
张起灵闻言，眼神沉静地望着他，缄默不语。
“不要这么看着瞎子，瞎子的猜测也是合乎情理！”黑瞎子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地道。
张起灵斜视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直接抬腿，迈入屋内。
“这难道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吗？”黑瞎子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嘟囔了一句，紧跟其后，走进屋内。
藏海见他们回来了，赶忙起身，顾不得与张麒麟探讨营造之术，帮着两人将油纸包逐个拆开。
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早食，以及四碗冒着热气的豆浆。
黑瞎子招呼了一声藏海和张麒麟吃饭，便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大肉包放入口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暗暗瞄向两人。
张起灵稍稍侧头，有些不忍直视，默默低头，专心吃饭。
“齐哥，可是我有何不妥之处？”藏海放下手中汤勺，面露不解地问道。
“嗯？”黑瞎子稍作停顿，目光与他疑惑的眼神以及张麒麟清冷的目光交汇，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被两人察觉了，顿时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道，“没有不妥，我刚才走神了。”
藏海闻言，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埋头吃饭，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张麒麟见状，也没有深究，继续用餐。
屋内重新恢复宁静，唯有细微的碗碟轻碰声与咀嚼声交织，四人很快就将一桌丰盛的早餐分享殆尽。
藏海帮着黑瞎子一起收拾好桌子后，四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部署。
听到张麒麟拒绝与张起灵前往平津侯府取蛇眉铜鱼，想跟着藏海一同行动，黑瞎子的嘴角猛地抽搐一下，心中不禁暗暗腹诽，父亲大人，你莫不是忘了此行的目的和张家的使命了？
“齐哥与我一起就行，你不是还要去取回蛇眉铜鱼吗？不用跟着我。”藏海也不禁有些诧异，语气却云淡风轻地道。
“他去。”张麒麟看了一眼张起灵，语气平淡地道。
同为张家人，又同为张家族长，谁去取都无甚差别，区区一个侯府罢了，一个人足矣。
张起灵抿了抿唇，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侯府虽然不比皇宫戒备森严，却也是危机四伏，哥一个人前往，怕是有诸多顾及不到的地方，你与他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藏海言辞恳切地道。
张麒麟眉头微皱，目光落在黑瞎子身上，其意图不言而喻。
“瞎子要保护藏海……”黑瞎子神情无奈地道。
“我可以！”张麒麟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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