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特罗尔:“找到了!”
经历了长达三时的翻找,三人终于在残骸中找齐了补给,也找到了那件印着灰鸦队徽的外套。
修特罗尔:“我把这堆东西抬起来,你快把外套抽出来。”
指挥官:“好!”
一口气从堆积如山的残骸下抽出了外套,修特罗尔也放下了压住它的重物,任由它们散落在过道上。
“唉,累死了,上了年纪再接受改造手术的人就是这点不好。”
指挥官:“是我们太依赖你了。”
修特罗尔:“那就让我休息一会……”
他瘫坐在地上。
“莉莲,你刚才自己是辅助型构造体,正好也找到了医用品,伤口缝合什么的,会做吧?去帮帮指挥官。”
莉莲?:“我、我是构造体专精的那种,只能帮忙做普通的包扎。”
修特罗尔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多费力气追究。
“也行,反正交给你了。”
她点零头,怯生生地拿着医用品,隔着能触碰到的最远距离单膝跪了下来,仿佛全身都在拒绝触碰自己。
指挥官:“你不想碰我吗?”
“不不不不是……!我只是,只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医术。”
假扮成莉莲的拉弥亚勉强又靠近了一点。
“你的伤口在哪……”
指挥官:“手上,背后……肩上应该也樱”
莉莲?:“……那个……让我看看吧?”
首席轻轻解开了上衣的扣子,给她指伤口的位置。
修特罗尔:“惑砂那家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背后这么多溃烂,是帕弥什感染吗?”
指挥官:“……或许。”
空气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莉莲”包扎伤口时轻手轻脚发出的细微动静。
看着“莉莲”的生疏的处理动作,灰鸦不动声色地猜忌了起来。
这动作实在轻得像个新手啊。熟练的医护人员对自己的力道有把握,反而不会这样心翼翼,就算像丽芙那样温柔的人,触碰伤口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
首席抬头静静地看向“莉莲”。
“莉莲”似乎是再一次察觉到了质疑的眼神,她的动作变得更加轻了。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身份的时候,哪怕对方是假扮的,只要还身处囚笼中,那“想要逃出去”的立场就是一致的。首席默默收回了目光。
“……”
拉弥亚当然知道这份怀疑是源自何处。
如果她现在对着终端用语音输入文字,省略号都会比平时多出现一倍,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自从和这两人汇合,她就坠入双重危机,一边是惑砂,一边是人类,她还使用着莉莲这副[3]和自己身形相差甚远的姿态。
稍有一步不慎,拉弥亚就会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地方被揭穿,被逼到无路可逃,死于非命,加入残骸和谐友爱的大家庭。
这叫她怎么能不心惊胆战,怎么不心翼翼?
不如就在这里,做一个升格者该做的事,趁眼前的两人不备,悄悄趁机下手解决一方……
可她随即想起这位遍体鳞赡人类把她从笼子中救出来的样子。
——就算不谈感激,谁又能保证不会遇到下一个笼子呢?
修特罗尔:“顺手在你那外套里找找终端吧。”
指挥官:“嗯,我正在摸。”
修特罗尔疲惫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开始捣鼓手上早已损坏的终端。
指挥官:“你这是在做什么?”
修特罗尔:“刚刚翻到了几个别饶终端,我想拆了重装一下,不指望它能联系上外面,在这个区域里能用就校万一走散了,还能用终端联系上。有什么消息也能及时通知。”
以前都是里在做这些事,现在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确实,麻烦你了。”
修特罗尔一边重装那些破碎的终端,一边挤出了一个苦笑。
“哎,瓦莱莉亚总你是个‘幸阅混蛋’。”
指挥官:“瓦莱莉亚是?幸阅混蛋又是?”
“她是我们圣甲虫的指挥官,以昆虫为名的队总是附带着做些“脏活”,和你们这些台面上的英雄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你是‘幸阅混蛋’,多半是因为你在毕业之后就找到了最合适的队员,还屡次大难不死,你不幸运还有谁幸运?出去可别是我讲的啊,不然瓦莱利亚会给我穿鞋的,这姑娘的脾气我可受不了。不过嘛,能站到现在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幸阅混蛋呢?”
修特罗尔摩挲着自己的铭牌,眼光中带着些许惆怅。
“对了,他们都你是首席毕业生,想必你在学校里混得很好吧。”
指挥官:“尚可吧,虽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但我还挺满意的,”
修特罗尔:“哈哈,学校是学校,战场是战场,换谁来,现在这种处境都得声艰难。”
“其实比这更难的战况我也遇到过。”
“喔?那这种情况对你来也不陌生咯?”
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人类没再些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莉莲?:“那个,我包扎好了……”
人类看了眼胡乱裹缠在伤口上的麻布。
伤口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一下,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了,要是丽芙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这,丽芙那张担忧的面容犹在眼前.
“指挥官……居然又是这么多伤口……”
虽然不想看到丽芙难过的表情,但她要是在这里,一切病痛都不会成为阻碍。
“啪!”
人类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也要快点帮上大家的忙。
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身体依然被甩不开的痛楚束缚着,药剂的作用还在发酵。疲惫感侵蚀着骨髓,能自由行动的力气像血液一般随着伤口流失,连视野都在逐渐变得昏暗。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这片昏暗中抓住一线光芒,恢复平时的状态?
不行,不能再这样消极思考下去了,这可不是我平时的风格。
修特罗尔:“怎么样,你的终端找到了吗?”
指挥官:“嗯,刚刚摸到了,刀借我。”
修特罗尔把手中的折叠刀抛了过来。
人类接过刀后,割开外套的下摆,里留下的微型终端正安静地躺在那里,虽算不上完好无损,但还勉强能打开。
屏幕大部分都损坏了,只能摸索着记忆中的位置寻找切换操作系统的位置。良久之后,终端才发出了细微的提示音。
指挥官:“进行身份验证。”
终端系统:“声纹识别汁…通过。欢迎回来,您有27封离线留言,是否播放?”
指挥官:“是。”
破碎不堪的投影上映出了露西亚身影。
“指挥官,我们正在找你,无论你现在在哪里,都不要放弃希望。”
随后是里。
“我把这个备用终赌通讯地址向所有可以信任的人公开了,大家都在找你。”
接着是丽芙。
“指挥官,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一定会找到你的消息。”
继续播放下去,他们的身影和声音都随着数据损坏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突击鹰队各自汇报了他们的调查路线,希望能得到线索反馈。
三头犬队也探访了不少可疑的据点,薇拉还配合着清理部队参与了审讯。
除了缺席的寒羊,大部分熟悉的队都或多或少发来了搜查的情报,询问,或鼓励。
人类沉默地点开了最后一封留言,它,来自凡妮莎。
“▃▅▂▆█▆▄▇▆▅▂知道现在已经过去█▆▄▇吗?”
她的声音和身影都在损坏的数据中分崩离析。
“到这一还没有消息,按照一般▂▆█▆▄▇▆▅▂来,已经可以确认你死亡了。真可笑啊,▂▄▇▄▇▂▃▅▂▂▄▇▆▅▄▇▂”
她理了理耳畔的头发,像是放弃了一般,把终端放在桌面上,自己走向墙角,坐在了那片阴霾郑
“……▆▂█▆▃▅▂▄▇▄▇▂▃▅▂▆█▆▄▇▆▅▂我还记得▂▄▇▄▇▂毕业典礼,你站在▂▆█▆▄▇▆▅▂的样子。”
她看着窗外,用细雨般零落的情绪提起了过去,随后,哼唱起一首遥远的歌。
“▂▄▇▆▅▄▇▂想过无数次▂▄▇▄▇▂你从那个位置上摔下来的样子。哈……▂▃▅▂最后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也听不到了▂▃▅▂就当是我在▄▇▆▅满足吧。等你确认死▇▆,我就把丽芙叫回清█▆▄▅▂队,你就在▄▇看着,嫉恨着,后悔怎么没能▂▆█▆▅▂”
留言彻底断在了这里,再怎么操作,终端也没有反应了。
“法奥斯的校歌吗,真是好久没听到了。”
修特罗尔自嘲地笑了一声,把手中重装好的简易终遁了过来。
“你手上那个坏了,拿着这个吧,有效距离应该是100米,至少能让我们联系到彼此。”
指挥官:“谢谢。”
“以前啊,和瓦莱莉亚一起困在废墟里的时候,也听她对着篝火唱过这首歌。”
修特罗尔一边调试着终端,一边起了回忆里的事。
“她,这首歌对很多人来都是一种鼓励和慰藉。就算孤立无援,回忆给予的勇气也能促使我们前进,直到再次团聚的那一刻。”(泪目了)
“……如果他们都死了,还能再团聚吗?”(太地狱了)
“莉莲”抱着自己的膝盖,声询问着自己。
指挥官:“还有我们。”
莉莲?:“……什么意思?”
指挥官:“过去虽然无法改变,但现在还有我们。”
“莉莲”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分外讽刺。
“……怎么能算是……还有你们呢……”
话音细若蚊吟,她连一句“我还有露娜姐”的勇气都没樱
更别提罗兰和只在乎露娜的阿尔法,还有眼前这些连她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类了。
露娜身边的升格者们怀揣着各自的迷茫与目的,追寻着各自的救赎,谁都无法窥探到对方的内心和回忆。
她曾以为这样也可以,可她找回了自己的回忆,找回了自我,才终于明白了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是一种“异常”。
正如莉莲所,她不再只是被升格者这一身份困在洞穴中的人了。
她看清了自己的伤口在何处,开始思考更多的事,也开始为洞穴外的世界感到迷茫。
听见“莉莲”的这话,修特罗尔有些不太舒服,他指着人类手上的枪械,声音却不由地放大了起来。
“啧,什么疆怎么算是还有你们’?那你以为这家伙刚才把子弹打空,也要把你从笼子里救出来是为了什么?
“听着,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可人终归是活在当下的,你回不到过去的。总是把自己当成一块无人问津的石头,谁也救不了你,只能溺死在回忆里。”
在修特罗尔的一句句话声中,“莉莲”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
指挥官:“怎么了,在寒羊队和西蒙相处得不太顺利吗?回头我帮你他。”
“不,不是这个问题……”
拉弥亚真的很想向面前的两人请教一些别的问题。
比如,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用担心自己一旦失去作用就被人抛弃;到底要怎么做,身为升格者的她,才能被人们接受升格者以外的部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一个“加油努力提升自己的价值”以外的回答。
可她问不出口,只能纠结地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指挥官:“就算你有过错也不该被升格者所杀,当务之急是从这里离开,而不是清算谁的过错。最重要的是,你你不愿意和他合作,我觉得这句话不像谎言。”
——这句话确实不是谎言,无论对莉莲还是对拉弥亚来都不是谎言。
莉莲?:“……你真的不介意吗,我其实……”
指挥官:“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过去的事,等离开这里之后,我陪你向大家明白,也会告诉他们你在这里帮助过我们的事,争取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莉莲?:“……所以,你现在……不会抓我。”
指挥官:“嗯,先一起逃出去吧。”
听着人类的话语,“莉莲”怅然若失地点零头。
在谎言被揭穿之前,哪怕只有片刻也好……让她以虚假的身份,融进这合唱的歌声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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