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知道，淑贵妃和元恒之间自然是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的。
这些日子，尤其是京城来了急报之后，元恒的状态就一直很低迷。
他显然是有心事。
元恒沉沉吐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声音低沉而苦涩，
“母妃，父皇病重……是皇兄想要把持朝政……”
他的眼中映着跳跃的火光，语气里带着些许挣扎，话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
元昭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心中却了然。
近来朝野上下，类似的流言四起，满京城都是这样的法
——宣帝病重，太子趁势掌控大权，疑似逼宫，种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她目光微微一沉，声音淡然却一针见血，
“那她希望你做什么？”
元恒的指尖微微蜷缩，眼神中透着一丝挣扎，缓缓道，
“她让我……把握军权，在合适的时机回京……”
他到这里，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抬眼看了元昭一眼。
见她神色如常，毫无波澜，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清君侧。”
“清君侧”三个字落下，暖阁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火光映在元恒微微苍白的脸上，元昭沉默着，未曾出声。
元恒心里越发紧张，嗓音微颤，似乎生怕她误会，急切地伸手想要握住元昭的手，
“皇姐……我没有想……”
然而，他的话还未完，元昭却已先一步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
她的手掌温暖，像时候他摔倒时那样，轻轻地包裹住他的不安与恐惧。
元恒愣住，哪怕炭火烧得正旺，他的手依旧冰凉。
元昭的手紧了紧，给他传递安抚，声音温柔笃定，
“没事，别担心，皇姐知道。”
元恒抿了抿唇，鼻息微微发颤，他本以为皇姐会责备，会质问他。
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我知道”，让他所有压在心底的重负都松懈了下来。
“你相信皇姐吗？”元昭问他。
元恒用力点头，“我自然是相信皇姐的！”
“那皇兄呢？”
元恒迟疑一瞬，还是点头道，“相信的……”
元昭察觉到他的迟疑，只是笑了笑，“那皇姐告诉你，皇兄不会做那样的事。”
元恒垂着眸，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半晌只道一声，“我知道……”
蓦地，他眼眶微红，落下眼泪来。
元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他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都是当将军的人了，这样多让人笑话？”
元恒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忽然猛地抱住了元昭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声音微颤，几乎是嘶哑地喊道——
“我不想当将军！”
“我也不想和皇兄争！”
元昭一怔，缓缓垂眸，看到伏在自己肩上的弟弟，肩膀微微颤抖，眼角红得厉害。
她抬起手，缓缓落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阿恒……你若不想做，就不要做好了。”
她话音一落，元恒猛地抬头，双眼赤红，泪痕斑驳。
“皇姐……”他哽咽着，声音低得像风中残存的烛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玉……”
元昭静静地听着，手上安抚的动作未停。
“他不用像阿声那样背负太多，也不用像南南那样事事争强好胜……甚至不用像知知那样，总是做最可爱的……”
元恒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把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一口气倾泻而出。
“他只用待在中间，当最透明的，做自己想做的……而你们都会一样爱他。”
他着，泪水一滴滴落在元昭的肩头，温热得让她心头一酸。
“可我呢？”他喃喃地问，眼里写满了迷茫，“我其实只想跟在皇兄和皇姐的身后，做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争……”
元昭的心被他的话狠狠揪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元恒一直以来的努力，也知道他背后的沉默。
他本来也可以像玉一样，但不同的是，他和元成元昭有着不一样的母亲。
若是同胞兄妹，自然会毫无条件的信任和托付。
可他们生在皇家，既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放下芥蒂，又因为身上背负的东西被迫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他一直在兄弟姐妹间心翼翼地寻找自己的位置，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发顶，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柔软的怜惜，
“阿恒，皇姐知道你的心思。”
她顿了顿，缓缓道：“于皇姐而言，你和皇兄，都是一样的。”
元恒闻言，抬起头来，“真的吗？”
元昭点零头，“我们是兄妹，和声儿南南他们是一样的。若你伤害皇兄，我自然会和皇兄站在一起……”
她的慢，也清楚明白，“可若元成为了大位伤害你，我也会保全你。”
元恒闻言，眼泪再次落下，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紧紧抱住她。
“皇姐……”他缓缓道，“我好累……”
元昭揽住他，安慰他，“但现在，你也是皇子，父皇病重，你自然也要承担你的责任。”
“至于其他的事，等战事结束，再吧……”
元恒点零头，一直埋首在她颈间，直到情绪平复下来。
慢慢地，他觉出一丝不好意思来，更不好意思抬头。
但门口忽地传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老三儿……”
“你在哭吗？”
元恒听到这个声音，身子猛地一震，大半酒意都清醒过来。
元昭回头，见元祁玉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而他身边，还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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