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柳桓霄和方永及都一动不动，默默对峙。只是脸上表情却相差甚远，柳桓霄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脸上挂着戏谑；而地上的方永及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满满都是慎重。
两人极有默契，皆死死盯着对方，颇有点敌不动我不动的意思。
“怎么？怕了？”察觉到方永及眼皮有细微跳动，柳桓霄咧嘴一笑，打趣道。
方永及没有回答，身体周围真气和武道真意缓缓流转，保护自身免受柳桓霄真意侵袭。
“啧啧啧……”
“看来你确实老了。给你这么多时间，却连个理由都编不出来。”
“我就是想不杀你都难哟。”
柳桓霄看似纠结，但从脸上弯如月牙的眼睛，上翘的嘴角，依然能看出，单纯就是在戏弄、玩闹。
从踏进这间宅子，或许他脚尖踏进镇子那刻开始，方永及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逗弄逗弄死人，一向没什么意思，但如果跟对方有仇，就另当别论了。
“柳桓霄，何必如此？想杀老夫动手就是，老夫快活十几年，看得开。”方永及话语淡淡，看似毫不在意。
可话时眼底闪过的狡黠，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哪怕他年过古稀，须发早已白透，依旧看不开。
装作豁达和不在意，不过是虚招，实际上他还在寻找机会。
也是，好死不如烂活着，何况是不是好死还不一定呢！
“呵呵呵。”柳桓霄放声讥笑，并不相信方永及看得开。
“你也真是，怕死都不敢出口？这里就咱俩，又没别人，没必要再装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别东拉西扯！柳桓霄，当年那几人、包括你，都是因为技不如人，才死在老夫手里，仅此而已！”方永及怒道。
“是呀，没错。”柳桓霄没有否认，淡淡道。
“所以我一进入大宗师，不就着急忙慌来杀你了吗。要是让你踏入大宗师，可就不好杀咯。”
“虽然你没什么机会……”
边着，他边细细感知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认真看向方永及，眼里杀意尽显。
“不跟你聊闲了，我还有事。交待交待遗言吧，不定我哪一个心软，就帮你转达了。”
“吧。”
方永及目光微亮。他知道，这是个绝好机会，只要操作得当，必定有一线生机！
于是连忙垂下眉头，装作沉思。实际暗暗运转真气和真意，环绕身边，以便随时激发。
几息过去，他已做足准备，抬起头嘲笑道：“要杀便杀，老夫虽无绝顶修为，但骨气还是有些的。”
“来！”
“哼，卖身当狗的人，聊什么骨气？”柳桓霄话语间充满轻蔑。他依旧站在台阶上不动，只是轻微抬抬手指。
随着手指落下，方永及好像被一柄无形大锤砸中，环绕在身边的真气、真意瞬间崩塌。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卷曲倒飞出去，撞塌院墙，砖块四散。
“好机会！”方永及心里惊呼。
院墙被自己撞碎，碎石乱飞，柳桓霄视线必定有所受阻，警惕心也必会有些许下降，正是逃命的最好时机！
干就干，他后背接触到地面瞬间，立马撒出一片毒粉，紧跟着重重砸出去几颗烟雷。强行提起一口真气，手掌向下轻拍，鲤鱼打挺站起，转身意图逃走。
整套动作极快、极连贯，几乎在浓烟散出的瞬间，身体便已前探。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只脚却宛如镶入地面，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抬起。
于此同时，一层薄薄白霜自地面浮现，转眼间爬满方永及脚面。白霜看似轻薄无比，随手就能擦去，可弥漫到脚面却变成了万丈高山，死死压着他的双脚，动弹不得。
“好！好！好！新鲜把戏呀！”
“可是这套把戏，应该是一二品玩的，怎么会出现在你这个宗师身上呢？莫非念念不忘？”
柳桓霄轻佻的声音缓缓响起，幽幽传进方永及耳里。随后白霜弥漫全身，将他活生生定在原地。
这时，浓烟中间突然出现一条细线。细线不断扩大，直至将浓烟一分为二，推至两边。
“啪”
“啪”
边拍着手，柳桓霄边缓步走来，“你看看你，一点宗师模样都没有，连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都玩，宗师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我就从来不下毒！”
“咦！”柳桓霄左右打量两眼浓烟，颇感惊讶。
不由点头笑道：“朝廷居然连慈奇毒都舍得给你，看来你是条好狗啊！就是量太少，不然还真能撂倒大宗师，可惜，确实太可惜！”
话毕他抬起眼眸，笑眯眯看着方永及，问道：“还有吗？送我点，我考虑饶你一命，如何？”
“呵呵。”适才自己计谋失败，方永及便已经明白，自己活命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放纵了不少。
他嘿嘿直笑，唏嘘道：“老夫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年就该亲自下去，看看你到底死没死。想要啊？哈哈哈，烧给你怎么样？哇哈哈哈哈……”
“不给就不给呗，杀不死大宗师，对我而言也是百无一用。”柳桓霄耸耸肩，满不在乎。
而方永及闻言，却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
可当柳桓霄抬起手之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原先疯疯癫癫的表情被渴望取代，眼底冒着祈求的光芒。
心底话，他怕了，真的怕了，他不想死，真的不想。
情急之下，方永及思绪急转，急急忙忙喊道：“柳桓霄，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只要你愿意饶我一命，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宝物美人，都可以！”
“那个女人不过乡野村姑，既无绝佳容貌，也无倾城身姿，不过会耍两手粗俗功夫罢了，不值得你念念不忘！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绝对，我对发誓！”
闻言柳桓霄动作不禁一滞，眼里流过一抹怀念。可很快，他便摇摇头，苦笑起来。
“我只想杀你，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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