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张爱玲《半生缘》
怀中，紫萱的身体冰凉而柔软，若非那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探查的心脉搏动，他甚至以为她已经……
“不……不能……这样……”林凡的残念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挣扎咆哮。他猛地咬破了早已血肉模糊的舌尖，一股钻心的剧痛伴随着一丝血腥味，短暂地刺激了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
意念沉入丹田——那本该是神力源泉、生机盎然之处，此刻却宛如一片彻底毁灭的焦土。经脉如同被烧焦的枯藤，寸寸断裂枯萎。血肉骨骼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被狂暴的混沌气息侵蚀得千疮百孔。原本璀璨的神魂之光黯淡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混沌石悬浮在这片毁灭焦土的中心，那个被强行引爆的缺口处，丝丝缕缕带着毁灭与创造气息的混沌本源正源源不断地渗出，如同失控的毒雾，继续蔓延侵蚀着周围一切残存的生机。它既是力量的源泉，又是此刻最大的催命符。
“压制……或者……改变……”林凡残存的思维在剧痛中艰难运转。强行压制这暴走的混沌石？以他现在的残躯，无异于螳臂当车。
那么，唯有改变！彻底改变！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意识中的混沌迷雾——利用这肆虐的混沌之力，重塑己身！不是表面的伪装，而是从血肉、骨骼甚至神魂本源层面，进行一次彻底的、痛苦到极致的蜕变！彻底抹去林凡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这需要精准到毫厘的操控力，更需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呃啊——！！！”
林凡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他集中了神魂中最后一丝清醒的力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随时倾覆的扁舟，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丝最为暴虐的混沌本源气息——正是之前抵挡裁决光剑时被强行吸入、尚未被完全同化的、蕴含着洛云裳冰冷圣力和审判意志的混沌气旋！
他将这缕带着异种意志的混沌气息，视作切割和重塑的刀锋！
“给我——变！”
意念如锤，狠狠砸在那缕被他引动的混沌气息之上！
噗嗤！
细微而清晰的声响从体内传来。
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总和的剧痛瞬间爆发！
那缕混沌气息如同被赋予了灵性和无穷恶意，化作亿万根无形的淬毒尖针，狠狠地刺入林凡头颅的面部骨骼！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重塑声密集响起。眉骨、颧骨、鼻梁、下颌……林凡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骨都在被无形的巨力粗暴地捏碎、揉搓、重新拼接！每一次细微的骨骼形态改变，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皮肉被强行拉伸、撕裂、又在混沌气息的侵蚀下快速愈合，留下完全陌生的轮廓。
冷汗混着血水、泥浆，从他扭曲变形的脸上滚滚而下。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牙龈甚至被咬得渗出血来。
这仅仅是开始！
林凡的意志早已在无尽的痛苦中淬炼得坚韧如磐石。他引导着那股混沌气息，沿着碎裂的灵脉，如同最残酷的雕刻师，向着身体的更深层进发！
肩胛骨、肋骨、臂骨、腿骨……全身两百零六块骨骼，无一幸免！混沌的气息宛如无形的刻刀，粗暴地刮削、磨平旧有的形态特征，又如同熔炉之火，将碎裂的骨茬强行熔化、重铸！骨骼的结构在微观层面被强行改变，变得更加粗犷、棱角分明，失去了原本的清俊线条。
痛苦如同亿万只食髓蚂蚁在骨髓深处疯狂啃噬！林凡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沼中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起剧烈的咳嗽，咳出更多的污血和内脏碎片。他周身逸散出的混沌气息更加浓郁、混乱，将周围的泥水都搅动得翻滚不息，如同沸腾的灰黑色油锅。
五脏六腑同样遭受着酷刑般的重塑。脏器移位，经络扭曲，肌肉纤维被撕裂重组。生命本源在急速消耗，身体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衰弱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骨骼重塑的痛苦尚未平息，林凡的意念已经驱动着那缕混沌气息，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自己残存的神魂本源之上！
“啊——！！！”
这一次，林凡再也无法压抑，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在死寂的沼泽上空回荡，惊飞了几只潜伏在污浊草丛中的怪鸟。
神魂被强行撕裂、扭曲、重塑带来的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仿佛整个灵魂被投入了磨盘之中，一遍遍碾碎又强行粘合。属于“林凡”的记忆烙印、精神特质、乃至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波动频率，都在那混沌的“刻刀”下被强行抹除、覆盖、篡改！
这种源自灵魂本源的“篡改”所带来的痛苦和虚弱感，让林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不知忍受了多久这非饶折磨，当全身骨骼、血肉、神魂的初步重塑完成的刹那，林凡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碎末。泥水再次涌入他的口鼻，冰冷而窒息。
混沌石的反噬力量并未消失，依旧在不断侵蚀着他刚刚重塑的、脆弱不堪的身体。强行催动混沌石跨越无尽虚空、承受六大神殿合力一击、又在濒死状态下引导混沌之力重塑己身……这一切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潜力，榨干了他每一滴生命本源。
油尽灯枯！
真正的油尽灯枯！
他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重塑后的身体像个破旧的麻袋，到处漏风，体内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一丝力量的存在。重塑后的陌生骨骼和筋肉传来剧烈的酸痛和空虚福神魂深处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仿佛随时会陷入永恒的黑暗。混沌石在丹田中沉寂下来，但那个的缺口依旧存在，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更糟糕的是，身体内外交困。外有剧毒沼泽的侵蚀，内有混沌石反噬和重塑带来的毁灭性创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在飞快地流逝。
“紫…萱…”林凡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偏过头。紫萱依旧静静地被他护在怀中，那张绝美的容颜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气息微弱得近乎断绝。源初之树种子的微光如同萤火，在她心口处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顽强地维持着最后一线生机。她身上的伤口被浑浊的泥水浸泡着，情况同样危急万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这沼泽的泥水，瞬间淹没了林凡残存的意识。
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为了逃离，燃尽了生命本源，赌上一切撕开生路，最终却要倒在这片不知名的蛮荒泥沼之中？
不甘心！
林凡残破的神魂在无声地咆哮，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带着意识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沉重的踩踏泥水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沼泽的沉默。声音沉闷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很深，显然来者体型极为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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