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贵妃倚在缠枝莲纹榻上，指尖捏着颗蜜饯逗弄怀里的瑞宁公主。丫头抓着金丝荷包直往嘴里塞，口水浸湿了绣着福字的缎面。
”额娘仔细手酸。胤禛接过瑞宁递给乳母，顺势在绣墩上坐下，今儿来讨额娘个主意。
贵妃抿了口杏仁茶，点翠护甲在盏沿敲出清响：“稀罕，咱们四阿哥也有求饶时候？”
“选秀在即，皇阿玛允儿臣自己挑人。”胤禛从袖中抽出名册，“只求额娘帮着掌掌眼，老实本分最要紧。”
贵妃噗嗤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得案几叮当响：“上回那两个闹得鸡飞狗跳，怕了？”
“弘晖摔破头那日，儿臣在乾清宫跪了半宿。”胤禛面不改色地翻动名册，“您瞧这李佳氏如何？祖父当过国子监司业，家风严谨。”
“书呆子养出来的姑娘，规矩是足了，怕是无趣得紧。”贵妃忽然用名册遮住半张脸，眼里闪着顽皮的光，“镶黄旗的乌雅氏倒是活泼……”
“万万不可！”胤禛难得失态打翻茶盏，“活泼的进了府，怕是比钮钴禄氏还能闹腾。”
窗棂外传来孩童嬉闹声，瑞宁公主挥着胖手去够帘子上的流苏。贵妃笑着把名册往后翻：“依本宫看，李佳氏倒是合适。”着指腹在名册上重重一按，“这姑娘是国子监司业的孙女，最是知书达理。”忽然压低嗓音，“倒是老八府里太清净，本宫瞧着镶蓝旗富察氏与蒙古卓娅格格正合适。”
胤禛唇角微扬：“额娘圣明。”
胤禩盯着院中两顶粉轿，蜘蛛纹玉佩的穗子都快揪秃了：“梁公公，这是……”
“皇上有旨。”梁九功憋着笑展开明黄卷轴，“赐镶蓝旗富察氏、蒙古卓娅格格予八阿哥，以助开枝散叶！”
年玉蓉扶着门框直哆嗦，指甲深深掐进红木雕花里：“爷！这卓娅格格比侍卫还高半头！
最前头的轿帘唰地掀起，卓娅格格大步流星跨出来，牛皮靴踩得青砖咚咚响：“给八爷请安！我们草原女子不讲究虚礼，今晚就能洞房！”着单手拎起陪嫁箱笼，惊得太监们连连后退。
胤禩踉跄着后退，不心碰翻案上茶具：“胡闹！身为女子岂能……”
“皇上了，不拘俗礼。”梁九功麻溜地徒院门口，“对了，富察格格擅长推拿，特意给八福晋备了舒筋活络的膏药。”
八阿哥府里的事很快传到了雍郡王府，筱悠听着苏培盛眉飞色舞的禀报，笑得险些打翻药碗：“卓娅格格当真这么？”
“千真万确！”苏培盛比划着，“听八爷躲进书房，卓娅格格直接扛着被褥去砸门，嚷着要给他展示蒙古摔跤！”
胤禛淡定地给弘昐换尿布：“昨儿老八告病没上朝。”
“该！”弘晖举着木剑从门外窜进来，“让他总害额娘！”
宁楚克有样学样地挥舞拨浪鼓：“八叔羞羞！”
胤禛拎起两个团子扔给乳母：“再闹腾就把你们送进宫去和谙达学摔跤。”
“爷这招够损的。”筱悠笑着递过参汤，“听富察格格今早给败送了十全大补汤？”
“何止。”胤禛唇角微扬，“她还给每个侍妾都派了助孕香囊，老八府里现在遍地药味。”
此时的八阿哥府鸡飞狗跳，胤禩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香囊，额角青筋直跳：“都扔出去！”
“爷三思啊！”太监抱着香囊直哆嗦，“富察格格少一个就要亲自来送。”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震响的拍门声：“八爷！我新熬了鹿鞭汤！”
年玉蓉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声从东厢传来：“我的汝窑花瓶！卓娅你放下！”
胤禩绝望地捂住耳朵，蜘蛛纹玉佩啪地砸在窗纸上。院墙外隐约飘来胤禟的笑声：“八哥好福气啊！”
卓娅格格挥舞着马鞭追兔子，镶红宝石的腰带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八爷快来！咱们猎了晚上加菜！”
年玉蓉瘫在石凳上喘气：“这哪是格格，分明是活阎王……”
富察氏端着药盅笑眯眯凑近：“福晋该喝助孕汤了，我加了山雪莲呢。”
夜晚，八阿哥府的卓娅格格举着酒坛子踹开书房门：“八爷躲这儿做什么？”浓烈的马奶酒味儿熏得胤禩直皱眉。卓娅一把将人拽到桌前，“您喝三碗，我喝三坛！”
年玉蓉的哭喊从隔壁传来：“我的蜀锦帐子！卓娅你撕它作甚！”
胤禩盯着面前海碗大的酒杯，眼前阵阵发黑……
几日后的的雍郡王府，李佳氏穿着藕荷色旗装规规矩矩行礼：“奴婢给福晋请安。”声音细若蚊蝇，脑袋快垂到胸前。
筱悠打量眼前低眉顺眼的姑娘，发间只簪了支素银扁方：“妹妹可会抚琴？”
“回福晋，奴婢……奴婢会誊账本。”李佳氏从袖中掏出本《齐民要术》，“在家时常帮阿玛整理农书。”
胤禛恰好抱着弘昀进门，闻言挑眉：“倒是个实在的。”
宁楚克突然从多宝阁后钻出来，举着糖人往李佳氏手里塞：“姨姨吃！”
李佳氏慌得连连摆手：“不敢当……”话没完被塞了满手糖渣，急得掏帕子要给宁楚克擦手。
“得了，带她去西跨院安置。”胤禛把弘昀交给乳母，“记得把《农政全书》送去。”
李佳氏捧着账本轻声道：“福晋，西跨院的炭火支出比上月多了三成，可是加了新人？”
筱悠笑着将暖炉推过去：“正是给妹妹备的，往后还要劳你帮着看账。”
李佳氏耳尖泛红：“奴婢愚钝，昨儿见大阿哥的衣裳袖口磨破了，想着用边角料拼个护膝……”
窗外忽然传来吣一声。弘晖扒着窗框嚷嚷：“李姨娘！我的木剑柄松了！”
李佳氏忙从荷包里掏出缠着彩绳的穗子：“用这个系紧可好？”
早朝的时候，胤禟凑到胤禛身边挤眉弄眼：“听八哥今早是被抬着出府的？
胤禛面不改色地理了理朝珠：“蒙古格格热情爽朗，败多适应几日便好。”余光瞥见胤禩扶着腰踉跄进殿，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龙椅上的康熙轻咳一声：“老八，朕赐的人可还贴心？”
胤禩咬着后槽牙挤出笑：“儿臣……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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