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富有，马车也相较一般人家的要宽敞舒坦，但对于白雨薇来，坏处却也很明显。这不，一路悠悠，到了白家所在的这条巷子，因巷子口略窄，马车便过不去了。
一行人只得下马步行过去。
红第一个跳下了马车，伸手作势要扶白雨薇，“表姐，您当心脚下。”
她笑得真诚又亲切，可白雨薇却面色沉沉，觉得这笑和周青的一样，里头是不清的嘲笑和讥讽。她收回了扶马车沿的手，将脊背挺的笔直，淡声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先下车。”
丫鬟跳下马车，看了红一眼后，也伸出了手。
白雨薇就着她的手下了车，朝着红略点零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呸！”马车夫声的骂道：“什么东西，不过一破落户，居然这么不识抬举！”着就凑到红边上，一脸讨好的笑道：“红姑娘，您可是姐跟前的，给她那好脸做什么，要我，她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红是周青跟前的大丫鬟，虽然时日还短，但并不妨碍在周家下人眼里的超然地位。这可是比太太跟前的陪嫁嬷嬷都还得脸的人物，有机会，谁不想着巴结巴结。
“吴叔，慎言。”红眼里的不悦快速闪过，低声了句，抬脚追了上去。
马车夫虽然压着嗓子，可白雨薇并未走远，因此虽然没太听清，但大意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张脸气得越发冷，脚步匆匆，竟是等也不等红，低头直冲进了白太太的房间。
白太太正在窗下和女儿捡了葡萄吃，母女笑意盈盈的着悄悄话，好不惬意。
咚咚脚步声震响，她这才不悦的抬起了头。
“娘。”白雨薇一头扎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见是大女儿回来了，白太太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消的干干净净，只剩着嫌弃，“昨儿个才去，今儿个就回，是你任性，还是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你姑母了？”
“不管是哪一个，姐姐都是好本事。”坐在窗下的少女嗤嗤笑着，语气里不无嘲讽。
“白雨蓉！”白雨薇气恼瞪过去。
少女脸上的嘲讽味更浓了些，嘻嘻笑着抱住了白太太的胳膊，“娘，你看姐姐凶我，她是不是在姑母家也这样耍性子，所以才被赶回来了？”
白雨薇本就一肚子委屈不甘，这会儿什么还没来得及，却又被气了一场，当下忍无可忍，抬手指着白雨蓉，破口就骂：“白雨蓉，你再胡，信不信我……”
“你要如何？”白太太起身，冷冷问道：“蓉蓉是你亲妹妹，你要如何？”
一直这样，一直是这样，明明是妹妹的错，可娘一开口，永远指责的是自己！
白雨薇的眼眶突然便红了，强忍着眼泪，涩然开口：“娘，女儿……”
“给舅太太请安。”红跑的脸色通红进了屋，不客气的开口再次打断白雨薇，“给二表姐也请安，二表姐最近可还好？”
“哼，我好不好的，不劳你操心。”白雨蓉面色一冷，不耐烦的道。
“蓉蓉……”白太太扯了白雨蓉到身后，面上带笑的跟红赔不是，“红姑娘，丫头不懂事，你可别跟她计较。不知道你今儿来是？”
舅太太家的两位姐，可真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红移开目光，笑着对白太太道：“回舅太太，我们家姐听舅太太身子不大好，怕您病中思念表姐，特意叫奴婢送了她回来到您跟前伺候的。”
好好的人，就没人乐意被有病的，而且还因此把大女儿给送了回来。
白太太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正想反驳，红却是又开了口。
“方才出门的时候，我们家姐还特意打发了人去了药材铺子，是要给您买一根上好的人参，想来马上便能送来了，只也不知道，您身子到底如何了？”她笑意盈盈，还特意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像是在等着药材行的人送人参过来一般。
人参，这可是好东西啊，就算自己不吃，拿去卖也是一笔不的钱。
白太太立刻捂嘴咳嗽一声，做出了一副病态，“真是，又叫青青费心思了，我这身子年年岁岁的，不过是些毛病，哪里就需要用到那精贵东西了。”
红心底暗笑，面上却越发真诚，“瞧舅太太的，您可是我家姐最敬重的长辈，您有个不舒服，我家姐急的觉都睡不好呢。别人参了，就是鲍鱼燕窝，只要舅太太需要，我家姐都捧着给您送过来。”
白太太拿了帕子装模作样的去擦眼角，一面声音都哽咽了起来，“青青是个好孩子，比我家两个丫头还要孝顺我呢。”
“呸，既然真孝顺，怎么不见她自个儿过来？”白雨蓉露出脑袋，愤愤道。
红不理她，只叹了一声回白太太，“太太不知道，我家姐昨儿夜里着了凉，今儿正是不舒服呢，不然也是要和大表姐一块过来看您的。”
骗人！
白雨薇气得几乎晕厥。
骗人！
白雨蓉气呼呼的想，一面看见对面姐姐神情奇怪，像是吃了大亏一般，奇异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哦，这样啊，那你可要伺候好青青表姐才是。”她随口道。
“是啊是啊，青青没事吧？请了大夫看了吗？大夫怎么啊？”白太太却一副关牵
红笑了笑，“多谢舅太太和二表姐关心了，我家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许久未见二表姐了，出门时叫奴婢求了舅太太，让二表姐跟着去府里陪陪她，不知道……”
“我不去！”
“行行行，我现在就叫她去。”
白雨蓉和白太太同时出声。
“什么胡话呢！”白太太听了女儿的话面露尴尬，扭身就打了一巴掌，“赶紧的，现在就跟红姑娘过去！”
白雨薇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周青在针对自己呢。
把自己赶回来，却把白雨蓉叫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二表哥还能看得上白雨蓉？
“我才不去！”白雨蓉喊道：“周青那个死丫头，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呢，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
“妹妹和表姐脾气不和，若是娘没事，不然叫妹妹留在家伺候娘，女儿再去一趟吧。”白雨薇道：“表姐那般孝顺娘，于情于理，我也该过去声谢谢才是。”
白雨蓉扭头看她，瞪圆了眼珠子上上下下看了两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叫红是吧，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她突然改了主意，着要走，却还故意笑着看向白雨薇。
白雨薇看着那笑，忽然心底有了些慌张。
“娘，雨蓉脾气毛躁，又一向的不得表姐喜欢，这去了万一气着表姐怎么好？”她道。
“放屁！我脾气可好了，你才毛躁呢！”白雨蓉张嘴骂道。
女儿的确很毛躁，哪家姑娘张嘴就放屁的。
“这，这……”白太太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女儿，忽然没了主意。
红笑了笑，主动上前扶住了白雨蓉，“舅太太您放心吧，我家姐会让着二表姐的。至于大表姐这里，您身体不舒服，还是留着大表姐伺候您吧。不过今儿色已晚，奴婢就留下住一夜，明儿一早再跟二表姐回去吧。”
红态度已经表明，白太太也只得点零头。
白雨薇不甘，还想再些什么，白雨蓉却是直接扭头，嘴巴张了张，用口型了三个字。
不要脸。
白雨薇只觉得腿一软，直接倒在了身侧的丫鬟身上。
——
周家，周青的闺房。
“绿，什么时辰了？”周青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揉了揉眼。
绿道：“已经亥时了，姐是要睡了吗？”
亥时了，这么晚了啊。
周青下了床走到窗边，外头一轮弯月高高挂着，给院子洒上一层的清辉。清辉之下只有树影婆娑，却并没有熟悉的女鬼。
打发了绿先下去，周青坐到梳妆台那里梳头发。
怎么回事，今儿女鬼怎么没来？
她那般怕死，按理不该这样的呀？
难道是，昨儿吓到她了？
“啊，我我我被非礼了！”周青耳边仿佛响起阿嫣的尖叫，眼前也仿佛出现了那张红嫩嫩圆乎乎的脸，水润润黑漆漆的眼，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了一个弧度。
眼前的铜镜里，印出了一张面若桃李，艳光四射的脸。
下一刻，清脆的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打的生疼，然而那眼角唇边还是留有痕迹。
周青忽地伸手使劲揉自己的脸。
啊，真是魔症了，想一个女鬼，居然把自己给想的春心荡漾了。
而宜春苑里，某个女鬼缩在瓦罐里捂住了耳朵，一面喊道：“不出去，死也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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