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等久了?”
他挨个擦了擦她们的花脸:“尤其是玩够了咱们就回家了。”
王母从柜台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三盒蜂蜜麻糖:
“你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再走?
这是徙河供销社新到的,孩子们爱吃,给孩子们带点儿。”
王建军接过王母手上的网兜:“不用了娘,我不饿,咱们走吧。”
王母让服务员把几个丫头给王建军留的饭菜给装起来。
她们留了不少呢。
吉普车刚拐过徙河钢厂的煤渣路,远处突然传来“呜~呜~”的汽笛声。
三个丫头立刻像弹簧似的从后座蹦起来,六只手齐刷刷指向窗外:
“哇,火车!”
王建军顺势把车停在道口旁。
这是条运煤专线,生锈的铁轨上正爬行着辆老式蒸汽机车。
黑红相间的车轮有节奏地响,车头喷出的白烟把菲菲兴奋的尖叫都淹没了。
“二叔!
它跟姑父带我们看的不一样!”
菲菲突然拽住王建军的袖口,手指着喷吐白烟的蒸汽机车:
“这个好大的烟啊!”
王建军笑着把三个丫头挨个抱上吉普车引擎盖:
“姑父带你们看的是客车,这个黑家伙是拉煤的。”
“我知道!”靖雯突然举手打断:“姑父过动轮是那个大大的!”
她踮着脚比划,差点从车盖上滑下来,被王建军一把捞住。
靖雯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煤水车经过时,几个戴藤帽的工人朝孩子们挥手,瑶瑶赶紧举起刚得的蜂蜜麻糖回应。
见她们好奇,王建军道:“这是‘建设型’蒸汽机车。”
王建军指着车头闪亮的铜徽:“全国才投产200台,拉一趟能运……”
话没完,三个丫头已经跟着火车跑出去十几步,麻糖纸在风里哗啦啦响。
王建军连忙跟上去。
回程的吉普车里,三个丫头好奇地看着窗外不断后湍景色。
菲菲歪在瑶瑶肩上,靖雯则抱着她那个“风车”,糖纸在风里哗啦啦响。
王建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伸手把车窗摇高了些。
夕阳西沉时,车子驶回四合院。
聂文君正在葡萄架下晾衣服,听见动静转过身:
“回来了?”
三个丫头已经揉着眼睛爬下车,争先恐后地举着“风车”朝她跑去。
“妈妈!这是徙河的风车!”
靖雯大声宣布。
聂文君蹲下身,接过靖雯手里歪歪扭扭的风车,指尖轻轻拨动糖纸做的叶片: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
“嗯!”
菲菲抢着回答,脸兴奋得发红,
“我用牙齿把木棍咬平的!”着还龇牙展示她的白牙。
王母提着网兜走过来,闻言立即皱眉:“还呢,差点没把牙崩了。
文君,这是徙河的蜂蜜麻糖,家伙们喜欢吃,你尝尝。”
看着菲菲亮出她那洁白的奶牙,聂文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麻糖好吃吗?”
“好吃!”
三个丫头异口同声。
瑶瑶举起两根手指:
“我吃了两个!”随即又心虚地缩回一根:“不对,……半个。”
正在晾衣服的王父转过头:
“不是去北戴河吗,怎么去了徙河县,徙河好玩吗?”
“好玩!有好多石头!”
靖雯张开手臂比划:
“比咱们院子还大!”
“二叔还带我们看火车!”菲菲拽着王建军的衣角:
“冒着烟,呜——”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几点芝麻粒。
聂文君忍俊不禁,接过王母手里的网兜:
“先进屋吧,一个个都成花猫了。”她忽然凑近瑶瑶闻了闻:
“怎么有股硫磺味?”
王建军心头一跳,却见瑶瑶举起攥着的拳头:
“捡到的亮石头!”
摊开手心,是块黄铁矿结晶——显然是他去山上时不心带出来的。
“这是......”王父眯起老花眼。
“铁矿渣吧。”
王建军自然地接过话头:“徙河钢厂附近到处都是。”
他随手把矿石放进兜里,顺势转移话题:“文君,晚上吃什么?”
“韭菜盒子,面都醒好了。”
聂文君接话道。
王母朝厨房走去,突然回头:“对了建军,你把裤子换一下都是煤灰。”
三个丫头立刻叽叽喳喳地抢答:
“二叔摔跤啦!”
“在煤堆上面!”
“咚!”
王建军低头看着裤管——那是他带着几个丫头看火车时弄上的。
菲菲麻利地解开她的包袱,哗啦一声把里面的贝壳全倒在桌上。
雪白的扇贝、螺旋纹的海螺、闪着虹彩的蛤蜊壳,在木桌上堆成一座山。
然后挑出一个十分漂亮的贝壳递给聂文君:“二婶,送给你。”
“这个是给爷爷的!”
菲菲挑出一个手掌大的月亮贝,边缘还带着海浪磨出的圆润弧度:
“可以用来放烟丝!”
靖雯不甘示弱,捧出个沙钱化石塞给王父:“爷爷!你看我这个。”
那枚灰白色的海胆化石上,五瓣花纹清晰可见。
“哎呦,这么漂亮啊!”
王父拿着月亮贝对着光瞧:
“你别,这纹路真细致。”
瑶瑶最是细心,早把贝壳分门别类排好:“我、伯娘,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踮着脚把一串用红绳穿好的海螺挂在聂文君脖子上:
“伯娘戴着好看……”
声音越越,耳朵尖都红了。
聂文君摸摸瑶瑶的脑袋:“谢谢瑶瑶,我很喜欢。”
聂文君接过贝壳时突然“咦”了一声,指尖沾了些细沙。
三个丫头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齐刷刷“啊”地叫出声。
“我们忘记洗啦!”菲菲急得直跺脚,辫子一甩一甩:
“在海边玩得太高兴了……”
王母已经端着搪瓷盆从厨房出来:“来来来,都放盆里。”
温水哗啦倒入盆中,靖雯迫不及待要把海螺往里扔,被王建军一把拦住:
“慢着,得先挑挑,有些不能要。”
三个家伙细心挑选着她们觉得喜欢的,王母用旧牙刷挨个刷洗。
泡沫堆里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竟刷出枚光绪年间的铜钱(徙河海边常见)
洗干净后,聂文君把贝壳铺在旧报纸上,瑶瑶坚持要按颜色给它们排队 。
菲菲突然从兜里掏出个湿漉漉的塑料袋:“二叔!还有最后三个……”
原来是她偷偷藏在兜里的海玻璃,被体温烘得温热。
靖雯趁机把最亮的贝壳塞给王建军:“爸爸用这个当烟灰缸!”
那是个完美的扇贝,内壁泛着珍珠光泽,底部还粘着两粒沙金。
三个丫头笑作一团,贝壳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不一会儿,清洗完成。
然后三个家伙也喊着饿了。
王建军抱起靖雯往厨房里走:
“走,帮爸爸烧火去。”
“好呀,我最喜欢烧火了。”
靖雯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声:“爸爸,我把最大的贝壳藏在你口袋里了。”
王建军摸出那个带虹彩的贝壳,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王建军站在车边,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地围着聂文君转。
忽然觉得凤凰山上的毒气弹、那些精密的计划,都变得很远很远。
夜风拂过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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