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石碑充斥满豹妖所见世界,从上不住往下落,每一块儿都有万钧之力,砸在身上不受皮肉之苦,但神魂却在持续撕裂。
每一座石碑上黑红咒文似判官批语,目力所及处,豹妖只觉得一桩桩如丝如缕的黑气散出,还在逐步凝实。
这阵法显然还未成型,便已有如此威力,等它真正凝实成型,豹妖心头苦叹,难脱困矣。
想他种锷,自六百年前泽林神鸟涧得了妖藏,教育多少妖族后辈,今日却被这鬼阵困住,根本不知道如何以巧力破解,显足了见识短浅。
人族道法万千,千般种类,果然不负此界统治者威名,眼看各处石碑中黑气渐渐凝实,传来令人心悸的威压,种锷知道不能再拖,必须要使破局手段了。
斗法场外,四方观众见场中碑林里那明光沉寂两盏茶后,再次开始动了。
一声嘹亮的豹嗷传响全场,百鬼镇魂碑林中,一头白额黑斑豹子躯影逐渐变大,那豹躯半身陷在碑林黑泽,半身却欲要爬出。
澹台庆生见状,霎时催动咒诀,那碑林中每一座黑碑所散之气全都凝结成一条条黑紫色锁链,锁链如长蛇探信,自四面八方锁裹种锷半身,只可惜没能完全锁住一对前爪和豹头。
只见那豹爪遮盖顶,裹挟无匹威势,眨眼间一爪将澹台庆生猛拍砸地,顷刻便见到其嘴角一股殷红渗透他裹尸玉带。
种锷心头大喜,赶忙挣脱身子,想从这死泽泥泞中跳出,却不想他越挣扎,碑林中爆发的锁链越多。
种锷狂嗷不止,四下寻找,见碑林上空有黑棺定居中央,想来就是这鬼碑禁阵的定子,他连续几掌拍出去,可那黑棺外围无色屏障纹丝不动,反而自己的灵力在被锁链一股股疯狂吸化。
此妖修行千年,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手段,既然阵法不可强破,他只能转而去杀阵法主人,一爪下去,这次却没预想的那么顺利。
只见澹台庆生本命尸傀重拳相对,而后手中凭空多了一对钉锤,其本人提剑上闪,几乎是在种锷单爪被震湍瞬间,重剑下挥,再将他爪子打落地面。
紧接着,尸傀巨钉砸下,直接将种锷单爪钉在地心,而后不远处地面黑气锁链探出,顷刻就将种锷巨爪缠绕锁死,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至此时,种锷只余下单爪和豹首,澹台庆生尸傀连番追逐那剩余的一只巨爪,三两下环抱住,配合着碑林中迸发出的锁链将巨爪牢牢牵制捆住。
人族大观台上,诸家元婴无不拍案赞赏,五花和尚更是感叹:“千年以内,我佛门中去论困阵,难有与此人匹敌者。”
“此阵已至困阵之极,实属异类。”水宗炼附和捋须,在他临死前,能见到如此精巧之术,实在是值当。
斗法场内,澹台庆生提剑上撩,飞身下惯,那老豹妖见自己能耐被缚,顷刻就要头颅落地,气怒狂吼:“老夫有置死回生之术,你敢斩我?”
澹台庆生一剑落下,豹头应声滚地。
场外人众欢声大叫,锣鼓齐鸣。三息时间,澹台庆生转身就要去抽取灵地,却听场外有人大喊:“心!”
澹台庆生极速转身,只见一硕大豹头迎面,猛张血盆大口,其中阴森死意,令他僵直当场,下一刻只需对方轻轻一咬,近两百年苦修,无数日夜被阴司鬼气折磨才踏上这金丹大道,顷刻就能化为梦惘。
澹台庆生如何不晓得,此妖所施展的,正是上古秘术,飞头术!置死回生缘由在此!
这一刻,澹台庆生自知性命将去,脑海中浮光掠影,回想他这一生虽与尸鬼为伍,但所作所为皆光明正大,便是就此丧命,亦无愧本心、无愧邻友、无愧宗门,只是……若能多给他些时间,他穷极一生研习尸鬼两道绝学,定可传于后人,名动此界。
还是有遗憾的!
还是有不甘的!
还是有愤怒的!
时光仿佛停滞,手腕上那费尽心血都没能交涉服帖的兵魄,未曾驱使一次,却似乎感应到了澹台庆生坚不可摧的心志与尚存遗憾。
“伤吾主者,诛!”
斗法场内,只见一团炽烈金光迸发而起,其中影魄由到大,由虚向实,一杆枪芒以无匹锋锐穿破袭来巨口,贯彻豹妖硕大头颅,金光直向苍穹,血浆四溅。
当是时,金魄震万修,轩辕峰妖众大观台省战大妖十数席,尽皆瞠目。
澹台庆生心头亦是震惊,这兵魄杀伐之威连做为主饶他都心颤。
同一时刻,东洲南北十数个修真茶楼坊市,万千修士自元光镜中看到那巨影兵魄,其头戴金岭飞凤盔,身披纯色黄风缕,腰束白玉丝绦,手执金铁长龙,透着不容亵渎的浑厚神威,杀伐之力渗入人心。
十息过后,澹台庆生确定那豹妖死的不能再死,收了禁阵,召回兵魄‘金泽’。
口中感叹一句:“未知生,焉知死!”
于闻万雄处抽了灵地玉卷,飞回赤龙门凉台。
对面妖众大观台上,比人族大帐足足宽广了三倍的厅堂里,蛮舞神泣阴鸷凝眉:“此人若不早些除去,一旦结婴成功,必是我妖族大患!”
这殿中盘踞的都是积年大妖,十多个席位间尽是高两三丈的躯影,唯有两席身形类人,此时其中一席上,有白发苍苍的老猴脸妖修道:“恐一时间大乱难起耶,娘娘发下话来,禁止兵戈。”
他下手席间,蟠桃山大妖孙霸宏硕的拳掌合拢在胸,“那还要看能不能夺得六阶宝地,万一栽了跟头,我不信娘娘愿意信守承诺。”
对面,粗壮的蛇尾盘坐,甘棠湖大妖也在皱眉:“不过,接下来的斗法得直接些,学人族那套文邹邹礼仪,教他们以为我等都是吃素的。”
主位上,蛮舞神泣眸子明灭不定,片刻后传令下属,吩咐道:“种锷死的太冤,完全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他这些年为我妖族许多儿郎传道授业,如今死状惨烈,此后登台者必须下死手,敢讲虚礼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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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庆生抽回来的,是一条横贯黄鸟宝库西域的河道,与外域翠云山脉接壤,这条河道以后的价值大概率是运输价值,但卷中记载水下暗流可能通往鹰愁水道,又明确有水精矿脉,价值暂时还不好细估。
至此,赤龙门六个名额已经用去其五,司徒礼看着被众星拱月的澹台庆生颇为艳羡,感叹同样出生槐山,没想到澹台庆生道行已增长至如今地步。
最后一场就轮到他了,他心头略有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正暗自盘算之际,却没发现那位赤龙门的钟大掌门,正眸光闪着复杂的神色看着他。
一眨眼,两日过去,司徒礼起先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哪怕赢不了,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但此时正至中午,烈日如火,斗法场中那修罗场景,却教他心头发怵。
他开始动摇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最后一场,自己为赤龙门作战身死,那司徒家百多年发展起来的局面,又该如何?
这个念头愈演愈烈,但他仍然在极力压制,可无论怎么压制,场间那一场场捉对厮杀,人族各家金丹上场十有八九都被妖修开膛破肚,各种死法层出不穷。
于是,他不仅动摇,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专门给自己设的局?
他将目光转移,看向那正古井无波观战的裘服中年男人,其人平静的就像秋水,气势身姿都散着积年的掌事者仪态。
回忆往昔岁月,第一次见此人时,此人还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啊,这么些年,缘何发展至如今自己看不透一点心思的地步。
司徒礼脖颈间逐渐冒出汗珠,继续将头转向斗法场内,那里新一轮的捉对厮杀再一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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